(作者是国家发展部兼通讯及新闻部高级政务部长、全国翻译委员会主席)

1月下旬,通讯及新闻部连同全国翻译委员会举办“公民译者”系列网上交流会,反应比预期热烈,尤其华文专场吸引了超过600人参与。会后,《联合早报》也刊登了数篇相关的读者来信与评论,其中包括1月21日的社论、1月26日交流站袁忠、李师文的来函、《站长的话》、2月6日符诗专专栏评论《也谈“公民译者”》等。

这类译法,笼统上说是意译,但需要翻译员对于文字所表达的政策或工作流程具一定的掌握,也需要项目负责部门以沟通效果为重,灵活把关。实用、功能类型的英文原稿,本来就具备一定伸缩度,同一项信息、同一段话可以有无数种表达方式。我希望翻译员能有更多机会,在动手之前和项目负责人员交流,充分消化原稿的含意,再用规范、通顺、生动的华文重写。

本地翻译界,时有“坏事传千里”。每当任何一个政府部门所发布的宣传材料出现乌龙翻译,通讯及新闻部翻译部门的官员,在获得消息后都会进行一番调查,搞清楚问题出在哪里;负责部门也会纠正、道歉。调查结果十之八九是以下两大类原因:

作为一个喜爱华文华语、支持翻译的人,我也恨不得所有乌龙翻译、错别字等问题,在官方宣传材料中永远消失。解决方案是有的,而且还会继续完善,最关键的是需要各部门认真贯彻、持之以恒。这是一项花时间的工程,在这里我也要特别感谢第二任全国翻译委员会主席徐芳达,在任期内的领导与推动,使整顿翻译的工作节奏得以持续。

有一个课题,是我特别想提出来咨询“公民译者”的,即如何推广符合华文规范、通顺生动的译文。根据个人观察,官方宣传材料翻译审稿的工作,时常专注于个别词汇的层面,为了找到跟某英文词汇最贴近,甚至直接对应的华文词汇而反复推敲。这种概念在技术翻译、文学翻译中相当重要。政府部门的宣传材料则大多属于实用类型,旨在通过简明扼要的文字让公众了解政策信息,翻译员不仅应该舍直译取意译,有时还得根据实况,适当添加英文原文中潜在的信息。

华文翻译初稿是:“您是否收到通知书报名接种疫苗?如果您尚未报名,乐龄关爱大使和人协志愿者将于2月22日开始拜访您以提供协助。”

在交流会上与各篇文章里,可以感受到大家对于官方宣传翻译水平的期望。我要对关心与支持“公民译者”计划的朋友表示感谢,也想做出几点回应。

系统的教学厘清了我对翻译的概念,也让我对笔译、口译行业有更深入的了解。虽然谈不上专业,但我也因此成了翻译行业的忠实支持者。2014年,我首次担任全国翻译委员会主席,很荣幸有这个机会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同为翻译尽一份力。

严格上说,译文没有错。但是在这里,booking的意义较接近“预约时间”。预约方法有两种:一是上网,二是亲临联络所。志愿者上门拜访,就是要帮助那些不懂得上网,又不方便亲临联络所的年长者预约时间。“拜访您以提供协助”感觉有点生硬,况且我们可以把“如何协助”说得更具体一些。

另外把英文问句直译成“是否”“会否”等句型,虽然是一种常态,但效果略嫌欧化。考虑以上,我们改成:“您收到接种疫苗通知书,并预约接种时间了吗?如果您尚未行动,乐龄关爱大使和人协志愿者将于2月22日起登门拜访,帮您预约。”

翻译对我来说既是工作上的责任,也是一种缘分。符诗专在文章里描述懂华文的人员,在职场上“被自愿”去当翻译,这也是我曾经作为一名年轻公务员的经历,于我心有戚戚焉。

2004年贸工部成立了一个跨部门翻译委员会,南洋理工大学在委员会的倡议下,开办高级翻译文凭课程,数个政府部门提名旗下员工报读这项课程。我当时正好在贸工部上班,感谢上司提名,得到一个获益终身的进修机会。在南洋理工大学和北京外国语大学上课的过程中,接触了不少具有丰富翻译经验的讲师,认识了一批爱好华文、对翻译有兴趣的同学。

重新回到全国翻译委员会后,除了持续加强对翻译失误的防守,我也希望能够采取群策群力的做法,重视并吸纳关心、爱好翻译人士的意见。我相信“高手在民间”这句话,绝对可以用在翻译界。虽然不少语文、翻译专家已受邀担任历届全国翻译委员会委员,或是政府咨询的对象,但相信还有多位能人尚未结识。成立“公民译者”,就是希望能主动与翻译能人交流,集思广益。

英文宣传稿由部门进行内部审核,华文(与其他母语)译稿则交给翻译公司全权负责,没有通过内部把关就“出街”。

过去几年,全国翻译委员会与通讯及新闻部推行以下措施,希望打破“出错—调查—道歉”的被动循环。其中包括:与口碑良好的翻译公司签订周期性合同、与科技研究局合作开发“新译达”翻译引擎等。另外,由于各个政府部门发布的信息量大,节奏也快,参与撰写文稿、制作宣传材料的人员众多,不可能将翻译把关的工作高度集中处理,因此全国翻译委员会与通讯及新闻部也采取普及公务员职场常识的做法,教育并提醒各部门注意翻译工作流程。

在这里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冠病疫苗接种是我国目前头等大事,许多社区团队都在忙着协助年长者预约时间,进行接种。在我所负责的社区,工作人员制作了一张电子海报,上面有这两句英文:“Have you received your letter and made your booking for COVID-19 vaccination yet? If you have not done so, our SG Ambassadors and People’s Association volunteers will be visiting you to assist, starting 22 Feb.”

这是一个愿景,离现实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已将一些类似案例发送给公民译者,欢迎他们指正、评论。我期待在不久之后与公民译者展开更多讨论,一同探讨什么才是好的翻译,我们又该如何为大众提供简单明了,清楚无误的翻译。

负责人不了解电脑处理的汉字,在印刷环节,可能因为软件冲突出现乱码,电脑屏幕上的文字虽已审过,但送交印刷商后,无人核对印刷产品。(淡米尔文也会出现同样问题。)

符先生在文章里把我在翻译方面的工作形容为“吃力不讨好”,这个任务虽不容易,但我并不感觉孤独。我和通讯及新闻部的同事都有这样的共识:第一,提高并维持官方翻译质量,政府责无旁贷。第二,解决方案是有的,必须积极贯彻。第三,应该重视爱好翻译人士的意见,主动通过成立“公民译者”等方式与他们交流,集思广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