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国学者布迪厄的角度来看,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是革命比较容易地促成“经济资本”的重分配,但在文化资本与社会资本方面,却不容易获得立竿见影的成果。那些“旧贵族”完全有理想鄙夷新兴的“土八路”或“土豪”,而这种冲突对立,在50余年前在大陆导致了反右与文革,到了现在,以昔日皇民阶级的后代为内核的台独运动者,还在以“转型正义”为名进行历史清算。
从韩毓海的角度来看,吴叡人的主张是切切实实的“反革命的思潮”,虽然尼采与韩毓海对这种反革命思潮都是鄙夷的,而吴叡人与许多“失败的阶级”成员,却不由自主地耽溺于这种“人道主义”“悲剧美学”。
不过,龙应台未曾轻言后退的人道主义与经验主义立场,仍是包括韩毓海等左派学者所必须回应的。而其回应,必然得是革命与进步最终将意味着什么?其答案其实也已经给出,也就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而且是全世界被压迫民族都纷纷工业化、现代化的共同体,而不是少数已开发国家控制全球的“民主法西斯主义”的共同体。
他或许没兴趣批评台湾作家龙应台的《大江大河》,但我首先联想到的就是这本煽情的著作。在我写这些字的6月4日,对于他的这段话当还会有更多的联想;但是当看过高富贵(Richard Gordon)等人的著名纪录片《天安门》,对当时的整个时势背景多了一些了解,又从接触到的地方民运领袖听闻他“那时正在接触省军区领导人,希望他们声言中立”,我对轻率地挥舞道德的大棒,以此自显清高,已经失去了兴趣。
(作者是台湾中国科技大学助理教授)
尼采的这段话,倒是启迪了中生代的台独运动领导人吴叡人。他在《贱民宣言》中说,台湾的“命运是被帝国挟持,成为帝国争霸的棋子”,而“台湾悲剧的道德意义之一,是作为主权民族国家体系的贱民阶级之一员,我们……见证了国际政治中牢不可破的现实主义真理,以及所有无视于这些贱民处境的理想主义宣称与道德教条之伪善……台湾悲剧的道德意义之二是……贱民永远面临的毁灭阴影使他渴望生命、渴望存在……这种疼痛而清醒的生存欲望,是一种向无意义的残酷现世要求意义,要求承认的欲望,那是贱民追求‘自由’的形式”。
台湾这一波对“民国”的历史清算,与中国大陆近期针对“慕洋犬”与“民国粉”的意识型态“拨乱反正”几乎同时发生。虽然大陆的“左”和“右”,与“台独”三者之间是彼此对立的,但最受鄙夷的一方可能还是台独;而台独的嚣张,也更倾向于促成台湾的统派与大陆的右派,都向大陆略偏左的官方意识型态靠拢。
例如昔日是备受大陆右派礼赞的龙应台,在新时势下也只能炮口对准蔡英文政府,质问其“野蛮有没有限度?”并在德国之声的访谈中指出,“大陆无须动手,台湾前景堪忧”。
最终让贱民得到解放的,是“被迫向善,这是贱民的道德系谱学,奴隶复仇的另一种型态。所以贱民所能期待的解放,不是结构性的解放,而是精神的自我强韧,以及尊严的自我修复。还有蓄势,为不可知的未来历史蓄势,当帝国突然崩解,或者当帝国挥军东指……为自由蓄势,或者为有尊严的死亡蓄势”。
吴叡人声称,“贱民的困境强迫成就了道德的民族,然而困境的道德意义不会终结困境,道德主义也不会解放贱民。在帝国强权眼中,贱民困境没有任何实践的意义,它属于某种悲剧美学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