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堡和谢伦伯格都承认气候变化源自人类采用石化能源所产生的二氧化碳,他们所反对的是环保分子不实夸大、制造恐慌以便实现改变的做法。作为“气候变化海报童子”(poster child of climate change)的北极熊,如今已经悄然退场,因为环保分子一直强调北极熊将在2030年绝种,但事实是,自1960年代开始有北极熊的数据以来,由于相关国家限制猎杀,其总数其实正在增长。

新加坡的低生育率原因很多,年轻人对未来悲观与否,除了经济前景、人生目标等,末世情节的影响有多大还真不好说。放任夸大气候变化后果的反复炒作,对集体心理健康的冲击,特别是对年轻一代人生预期的潜移默化,恐怕不能忽视。

无独有偶,在网上看了另一名环保人士谢伦伯格(Michael Shellenberger)的访谈视频,他恰好也在2020年出版了《子虚乌有天启论——危言耸听的环境保护为何伤害我们所有人》。谢伦伯格自中学时代便投身保护雨林的运动,成年后致力于推进可再生能源,防止全球暖化等事业。作为局内人,他对当下环保运动的误入歧途有深刻的认识与反省,而书名“天启”的概念则含有深意。

因此可以不客气地说,这种激进的环保主义不仅是反科学的意识形态,其末日情结更是一种绝后灭族的邪恶信仰。全球暖化当然是个必须正视的问题,但如果解决方案首先是把人类假定为地球的癌细胞,会推导出什么结果,让人不寒而栗。

报道说,女性比男性对全球暖化更为焦虑。2019年的一份民调发现,38%属于育儿年龄的18岁至29岁群体认为,男女在决定生育前必须考虑全球暖化。《纽约时报》在2017年的调查称,20岁至45岁民众有33%把气候变化视为少生育的考虑之一。有环保组织表示,富裕国家每减少一个新生儿,每年就能减少58.6吨二氧化碳排放当量。

也因此,环保分子会高举“科学已盖棺论定”的反科学旗帜,来维护自己不容置疑的神,并结合政治权力及金钱利益(谢伦伯格众多再生能源主张,后来为奥巴马政府采用,但他发现1500亿美元的拨款,最终却大多流向给奥巴马政治捐款的企业,而不是发明新环保科技。),来不断主导全球议程。这也是为何《子虚乌有天启论》最后一章叫《为迷失灵魂而设的假神》。不难想象,他成为了激进环保分子急欲拔除的眼中钉。

他们认为,对环境课题夸张不实的宣传,非但不利于制定合理有效的应对策略,反而会造成一种不健康的集体恐慌,甚至恶化为抑郁症。一项2019年的民调发现,全世界近一半的人相信,气候变化很可能消灭人类。这种对未来的悲观恐惧,在年轻人当中尤为严重。《华盛顿邮报》2019年的调查发现,13岁至17岁的美国少年,有57%对气候变化感到害怕,52%感到愤怒,42%感到愧疚。

这种末日情结非但对心理健康有害,还可能导致更深远广泛的社会乃至文明影响。《纽约时报》2020年1月27日一篇标题为“气候焦虑如何形塑家庭计划——放弃生育来对抗全球暖化正进入主流意识”的报道,就提到英国的“生育罢工”“反抗灭绝”等环保组织,隐含了把人类视为地球天敌的观念,而得出在全球暖化的危机时刻生育是不道德的结论。

近期全球供应链失常,此前订购的一本书,迟了近三周才送抵。女儿一气呵成读完后,如释重负地表示,对未来不再那么悲观了。那是2020年出版的《杯弓蛇影——气候变化恐慌如何浪费亿万元、伤害穷人且无法修补地球》,作者是哥本哈根商学院访问教授及斯坦福胡佛研究所客卿研究员隆堡(Bjorn Lomborg)。《时代》周刊形容他是百名世界最具影响力人士,《外交政策》多次提名他为全球百位思想家,英国《卫报》说他是“能拯救地球的50人之一”。

谢伦伯格指出,他因为投身环保运动而一度陷入抑郁。他过后反省,到底是因为环保运动越来越突出的末世论倾向,致使他精神不健康,还是太多心理不健全,对自己人生不满的人,容易被这种末世论所吸引而投身其中?他的书名使用“天启论”,正因为他发现当下的环保运动,已经异化为一种宗教运动,强调末日、人破坏自然的“原罪”、把自然神格化,把基于事实的诘难当作异教徒的攻击,而从中获取生命的意义。

作者是《联合早报》言论组主任

气候变化不容否认,分歧在于变化的程度和解决的方案。让人担忧的是,环保运动对自身的正当性和正义性,似乎日渐表现得越来越不容置疑,其常用来抨击质疑者的口号“科学已盖棺论定”(the science is settled),就充满了一种反科学的心态——按照科学方法,“盖棺论定”恰好是反科学的。库恩(Thomas Kuhn)在《科学革命的结构》所提出的“范式转移”说,就论证了科学结论不断自我否定与更新的历史事实。环境科学自然也不例外。

激进的环保主义不仅是反科学的意识形态,其末日情结更是一种绝后灭族的邪恶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