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个性的独立书店则非如此。像北京大学旁的万圣书园、复旦大学旁的鹿鸣书店、南京大学旁的先锋书店,这类专业书店,由于店主的专业知识素养,以及周边的特殊氛围,就难以替代。这些书店也成为城市文化地标。另外像成立于1919年的巴黎莎士比亚书店,就曾与20世纪初的很多著名作家,如海明威、艾兹拉·庞德、詹姆斯·乔伊斯与菲茨杰拉德等名字联系在一起。这又有点像本地的草根书室,虽然现在的草根已经与英培安时代不同,但它对于本地文艺的关注却留在血脉之中。

然而正如陈教授所言,书店虽然是店,却有超越商业的价值。既然新加坡已有世界一流的图书馆系统,书店又有何存在意义?

现代意义的书店则是机械印刷术的产物,书籍价格不断降低,加上知识普及使得购书成了平民消费,各种连锁或者独立书店才得以流行开来。书店能带来的体验是其他商店无法比拟的,我至今还有个习惯,每到一座新城市就去逛逛书店。即使在陌生的语言环境中,也不会妨碍沉浸在知识与信息海洋中的畅快之感。因为书店所出售的,是人类知识的精华。

阅读是现代城市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座城市甚至可以通过它所能滋养的独立书店,看出其文化品味。新加坡如果失去了全部具有本地个性的小小书店,将是这个城市国家精神上的无言失落。

书店业的兴起,是以书籍的诞生与商业传播为前提的。欧洲最古老的书店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后,当时罗马贵族私人购书已成潮流。至于中华文明,纸张与雕版印刷术的发明,直接让知识传递的阶层下移,成为唐宋变革的关键。尤其到了宋代,书籍铺与书肆极为盛行。当时的书店不仅卖书,更兼具出版与销售两项职能。南宋都城临安更是书肆林立,很多重要书店所刊行的版本一直流传至今。像贾官人经书铺、陈思书籍铺,每家书店都有刊行售卖的特色书籍。其中最有名的是陈起的“临安府棚北大街陈宅书籍铺”,它所刊行的唐宋文集,就是版本学中著名的“书棚本”。

时代终究会改变一切,半个多世纪前,新加坡也曾有过书店的黄金年代,像桥北与桥南路就书店林立,商务、中华、青年、友联、世界等都是兼具出版功能的著名书店。1980年代后随着城市发展,很多书店搬到百胜楼。现在的百胜楼,又在时代冲击下慢慢失去昔日光辉。

首先应明确,书店分很多种,一种是像大众书局这样的连锁店,除了文具用品之外,所售卖的多为学生教材、工具书与畅销书等。著名的诚品书店现在其实也差不多。这些书店主要是为了切合大众需要,其功能正被图书馆、线上书店以及电子书等迅速取代,很容易失去市场。

(作者是本地文史爱好者、宗教研究者)

独立书店的存在价值,甚至不在于推动阅读习惯,而是培养起文化社群,为冰冷的水泥城市赋予温暖的人文色彩。书店与图书馆共同承载着一座城市的精神,因此它们所需要的就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支持。一座城市甚至可以通过它所能滋养的独立书店,看出其文化品味。新加坡如果失去了全部具有本地个性的小小书店,将是这个城市国家精神上的无言失落。

本地语文与文化研究学者陈志锐的《当书店都关门之后》一文(《联合早报》3月9日言论版)引起我的共鸣。除了伤感之外,陈教授还提到一个重要问题。对于书店这种可以提升城市品味,却又面临时代大潮冲击的传统行业,政府是否应出手相助?如果需要,又如何能做到效率与公平的结合呢?

独立书店的存在价值,甚至不在于推动阅读习惯,而是培养起文化社群,为冰冷的水泥城市赋予温暖的人文色彩。

然而随着线上书店崛起,加上电子书阅读习惯的养成,传统书店日渐没落已成不可挽回之势。疫情期间的封控,更成为压倒实体书店的最后一根稻草。说到底,书店的生存也必须盈利。实体书店运营成本过大,加上消费习惯的历史性转变,无论如何怀旧感伤,书店业也必然是夕阳行业。

数年前我曾做过一次讲座,提到目前存世最古老的佛教经典——公元前写在桦树皮上的犍陀罗语写经,它的发现就与伦敦一家书店有关。这家叫山姆•福格的书店售卖各种语言的古籍,是文献学家与考古学家的天堂。这种极为专业的独立书店,就有任何网上书店与电子书都无法替代的独特人文价值。

书店与图书馆共同承载着一座城市的精神,因此它们所需要的就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支持,像被当作纽约文化地标的史传德书店(The Strand Bookstore),就在纽约各界呵护下走过近百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