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南洋理工大学国立教育学院高级教育研究科学家
此外,文章忽视AI已经做到或极具潜能做到的部分。不同AI技术在多个实用领域中的突破性应用,已初现强大的专业价值。例如,在医疗领域,AI辅助诊断已大幅提高癌症筛查的精准度,还能预测疾病发展趋势。在教育领域,AI个性化学习平台让资源(包括师资)匮乏的偏乡学子,也能享受优质的学习支持。在科学研究中,AI加速新材料和新药的发现,减少实验周期和研发成本。这些实际应用,远比文章所言的“仅仅优化工作流程”更具实用价值。
其次,新的AI架构正在突破传统LLM的限制。例如,MoE(混合专家模型;DeepSeek沿用的技术之一)让AI更能高效分配计算资源,在处理不同任务时更具针对性;强化学习优化模型的交互性,使AI更符合人类的沟通习惯。此外,未来的AI很可能会结合知识图谱、因果推理、认知计算等多种技术,进一步提高智能水平。
《联合早报》2月28日言论版的《反常识的人工智能“奥德赛”》一文,作者马军提出一些值得深思的观点――AI的进展不应被市场炒作或技术乐观主义夸大,尤其它至今对某些科学难题还是“搞不定”。的确,科技的进步常常伴随着过度宣传,AI也如是。审慎看待AI的能力边界,警惕盲目神化――应该的!
首先,AI仍在快速进化。从GPT-3到GPT-4.5,再到最新的DeepSeek、Claude 3、Gemini等模型,短短两年多,AI的逻辑推理能力、上下文理解能力、数学和编码能力都取得显著提升。此外,跨模态(multimodal)AI的兴起,使得模型不仅能处理文本,还能理解图像、语音、视频,甚至进行更复杂的推理。
但别以为AI只有生成式AI一种技术。AI在数理领域的进步不容忽视。例如,早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已有不同研究团队利用早期的AI技术,证明好些困扰数学界百余年的定理或猜想,尽管不包括文章提及的23个难题。2020年,DeepMind的AlphaFold破解困扰生物学界半个世纪的蛋白质折叠问题;而Minerva等AI系统在数学竞赛中的表现,已接近甚至超过人类顶尖选手——这些都不依赖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生成式AI,而是外行人较陌生的专门技术。要AI攻克更高深的世纪数学难题,需要的是针对性优化,非不能也。
文章强调,AI至今无法解决1900年提出的23个数学难题,未能在真正的智能上实现突破。个中逻辑:AI必须能解开百年未解之谜,否则趁早“告老还乡”?然而,这种标准是否合理?
文章最后提出,当前LLM的技术发展已进入瓶颈,难以变得更聪明。这似乎低估AI技术的未来潜力。实际上,在1990年代第二个AI寒冬时,连顶尖业内专家也难以预见今天生成式AI的爆炸性发展。
AI的发展仍充满不确定性,可它不会停下脚步;未来未必如科幻所描绘,但精彩可期。当然,AI如电力、汽车、互联网当初席卷全球之时一样,也同时衍生新问题、新挑战;如步入青春期的少年,潜力无限但也有成长的烦恼。
不过,文章通篇报忧不报喜,仅罗列AI尚未解决的难题,却对AI已经带来的变革轻描淡写;好比盯着一棵树上的几片黄叶,硬说整棵树正在枯萎,只怕令读者误解,认为AI的发展面临停滞,甚至无法兑现它曾经承诺的变革。
当然,AI对传统工作的影响值得关注。部分低端重复性工作可能被取代,但这并非历史上的新现象——从工业革命到互联网时代,技术进步总会引发职业结构调整。与其膝盖反应式地抱怨AI抢了谁的饭碗、抵制变革,不如规划(这事AI也帮得上忙!)如何帮助劳动者提升技能,使他们适应新的经济环境。从更高层次来看,政府和企业应实现人力和机器分工及配置的重新优化。
文章的核心观点是AI未能满足部分人的期待,因此它的影响被夸大。然而,科技的发展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个不断积累、突破的过程。历史上,哪一次技术革命没经历类似争论?19世纪末,许多人质疑电力的普及价值,认为“煤油灯足矣”;20世纪初,汽车被批评为“不如马车可靠”;互联网初出茅庐时,批评者说它不过是个“昂贵的图书馆”。如今,我们在AI面前再次面临类似的认知误区。
实际上,生成式AI并不是专门为数学难题设计的。如当前的大语言模型(LLM)更偏向语言理解、知识整合和推理任务,而非专门用于攻克世纪数学难题。数学计算和编码更像是“顺便”加入的能力,而非核心优势。
对传统工作影响值得关注
文章以奥德赛的典故,比喻“扬帆远航”的AI发展可能迷失方向,“回不了家”。我且重塑奥德赛的叙事:真正的“AI奥德赛”远未结束。我们当承认它“少年以上,成年未满”,但别太早看衰它永远长不大。AI的发展仍充满不确定性,可它不会停下脚步;未来未必如科幻所描绘,但精彩可期。当然,AI如电力、汽车、互联网当初席卷全球之时一样,也同时衍生新问题、新挑战;如步入青春期的少年,潜力无限但也有成长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