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片名《狂野嘻哈夜》似乎有一点误导性,因为故事并非只发生在一个晚上。Freestyle直译即为“自由式”,不仅指涉了男主角蒂亚戈身为说唱歌手的表演形式(饰演的演员马切伊·穆西亚沃夫斯基(Maciej Musialowski)现实中刚好也是个歌手),并且也是针对仿佛随性乱窜、变转不定的剧情本身,寄以一字之描述。
本来波兰通俗电影向来就已罕有抢眼之作,这一部讲的又是小痞子如何被卷入贩毒与黑吃黑的漩涡,如何慌忙奔走,疲于救人救己,全片拍得天昏地暗,浊流四溢,兼且染上了Netflix广为人诟病的重口味,看着看着总是觉得不大开胃。
说到底,《狂》更多的是演绎了剧中的一个比较幽默的金句:“‘把事情搞砸’的需求永不停止”。仔细一看,剧中尽是一连串的“打断”——温存时光被打断,交易被打断,说唱(不止一次)被打断,还有其他种种的计划或行动(包括出品音乐专辑、逃逸、拜访他人、赌博、杀人之类)几乎无一不被打断。我们差不多可以参照1999年《女生向前走》(Girl, Interrupted)的英文片名,把《狂》改称为《被打断的男子》(Man, Interrupted)而不为过。
说实在的,Netflix新片《狂野嘻哈夜》(Freestyle)不是我的那杯茶。
我更喜欢的是:本片的意趣不在于张扬年轻人如何凭借自己的人脉或聪明机智摆平一切问题(巧妙地引导从四面压来的敌对势力自相残杀,渔翁得利,是常见的模式,但幸好这里不玩这一套),到最后以得意洋洋的胜利者姿态昂首挺立。蒂亚戈一度几乎要滑入这样的“金童”轨道——他走到穷途末路,忽然鼓起一股气势,爆出巧言豪语,眼见就要凭此一举扭转局势,还走上舞台潇洒表演,意气风发。结果呢?(这里且将结果留给大家想象。)
尽是一连串的“打断”
剧中虽然动刀动枪,整体而言所谓“动作”始终偏少。前面三分之一的时间很大程度上都花在层层铺垫,交代背景,暗下伏笔,有的观众或许会觉得过于慢热。等到蒂亚戈卖起毒品来了,《狂》才真正进入过山车模式,往返迂回,让观众没那么容易把剧情的来龙去脉看懂。我的理解力低下,到现在都仍有几处环节没能完全弄明白。
我喜欢的是:《狂》在意乱情迷,暴力纵横,主角一再失误之际,不止一次出现了沉静而相当突兀的原谅之意。这“原谅”有如乱流中飞来一把利剪,把堆在蒂亚戈头上的问题轻描淡写地剪除了一部分,与他多方试图实现的复杂的解决办法形成强烈对比。编剧以简破繁,无疑有他们的魄力。
本片甚至连结尾也等同于一个等待下文的破折号。此外,蒂亚戈父子之间显然还有足堪品味的爱恨纠葛和人伦失败,都是有待细说的故事。也难怪网上已经有人预言本片必然要拍续集。然而,如果说《狂》在精神上纯属对“失败”和“不顺”的纵情礼赞,如果说人生的“失败”与“不顺”确实永无终止之日,那本片停在这里,悬而不结,倒也十分恰当,何须添足续貂?
横截乱流的“原谅”
毋庸讳言,“主角越陷越深,乱局一环扣一环越演越糟”,这样的路数已了无新意。然而,剧情至少会不时出现先顺后逆或者瞬间泄气的形势变化,没往我所预想的终局发展。比如蒂亚戈与熟人的女友惊险偷情,以及毒品供应者漫不经心地提到他那个迟迟都不亮相的父亲,我们难免会认定下面必然有不得了的接续之笔。结果呢?下文有是有,却恐怕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大概有的人会将此称为“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