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立在小山丘，枝叶凋零的枯木，正昂然迎接寒冬的第一场雪。

愿每段离别像画作般纯粹

这次来西澳是参加好友的婚礼，好友和这次随行的朋友，我们都是12年前参加电台比赛认识的，看着彼此从少年走到“青中年”，偶尔感叹彼此眼神里折射出的改变。

大自然的贫瘠在她的画里展现了不一样的韵味，我看着她明亮的双眼，心想也许只有内心纯净的人，才能画出如此让人心安的作品。

这幅名为《初雪》的画，出自一位来自美国、定居澳大利亚珀斯的女画家邦妮（Bonnie Atlan）。在阳光明媚的西澳老镇一间画室里，我第一眼看到就驻足良久；纯净又带点童趣的画风，迎接初雪的枯枝散发着一种落幕的惆怅和新生的悸动。

人生路只能独自走，某些离别也是迟早得面对。我人生至今最大的一场离别是在2002年底，因家庭事故告别家乡台湾，那时的我对新加坡完全陌生，而陌生产生抗拒，让我对一切事物保持距离。

手里握着画，我默默祈祷人生的每段尾声都能如此干净，每段离别都能如此纯粹，每段结束都预示着冬眠后的一场蜕变。

心疼好友从朝气变沧桑

珀斯的缓慢充满疗愈感，就如我买的那幅《初雪》。从画廊回市区的电车里，窗外天空一片蔚蓝无云，阳光洒进静谧的车厢，仿佛珀斯就是一幅邦妮的画。

人生一段段际遇，有始必有终。曲终人散总令人欲语还休，即使新的人已在身旁，新的旅程即将开始，我们总带着来不及说完的故事，一直走下去。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独自上学，在课室内呆呆看着讲台上用我听不懂的英语教课的老师，下课后独自回家，锁在出租的房间里听广播到入睡，醒来后下楼买晚餐，偶尔坐在巴士站吹风，一整天也许说不到几句话。

其中一位好友S近年因工作和买房忙得焦头烂额，谁知道几个月前发现母亲患癌，生活重心出现巨大转变。从单身贵族成为看护者，他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向来不爱给人麻烦的他，不敢倾泻太多情绪，直到某日才吐露内心的不舍和担忧。

那段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像黑白色的无声电影，这也许就是人在面对离别后所感受到的世界吧。

我不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对过往总留有依恋，这幅画的干净纯粹深深吸引了我，于是立马决定买下它。

另一位好友Y听后，红着眼眶分享当年陪母亲走完最后一段路的心境。我在一旁看着，内心满是心疼，除了无奈对好友无从帮助，也心疼当年充满朝气的男孩，如今都成了对人生风霜冷面以对的男人。

优雅拿出气泡纸包画的邦妮，曾是一名伸展台模特儿，旅居多座城市，过后随着到澳大利亚读书的女儿搬到此地。我问她为什么作品里总是有棵小小的、孤单的树？她笑说在澳大利亚驾车经过沙漠，好几个小时才能见到树、油站和商店，每每看到树会开心不已。

S如今在和可能将面对的离别搏斗着，忙碌的空隙，他和我们飞到西澳，即使每日都得跟进母亲的病况，但西澳缓慢的节奏似乎让他脸上多了点放松，每晚都开一瓶酒和我们聊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