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田地里苗族母女因即将到来的丰收欢欣。(李选楼提供)

沐浴着浓云雾气,走进河江省(Ha Giang)同文县(Dong Van)的彝族村,这是最靠近中囯的村庄了。村里桃红李白,两相对映,仿佛花朵的盛放兴旺了庄园,流连花下的彝族姑娘,一脸是不施脂粉的桃红秀色。

沿着中越边界山区旅游,带回的全新感受,像吃了香脆甜美的果子,令人回味。

春光融融,雨润烟浓。

上午7时过后,村民们便陆续抵达。穿上民族服装,背着箩筐和小孩的妇女们游走市场。男性则围聚茶桌,以竹筒当烟袋,享受一刻清闲。市场里摆卖的蔬菜瓜果、包点粉粿、衣服绵被、保健补品、鸡鸭猪苗等等,应有尽有。农耕田具,茶叶菜苗,是最畅销的货品。被关在笼子里的狗发出呜呜的悲鸣,令人想到它将被送进屠宰场的一幕,心中很是不忍。

挑山市场(Dao San Market)里,蔬菜、香蕉、西瓜、柑桔丰盛。由于这里地近云南,为了消除当地居民对冠状病毒感染的阴影,我们被催促提早离开。幸好在狐狸市场(Cho Peo Cao)、萨藩市场(Cho Sa Phin)能自由活动,这里的规模更大,人潮摩肩接踵。

铺天盖地的喀斯特山峦,郁郁葱葱,如钟似乳,茶园相接于朦胧间。烟雨幽径,桃李村居,彩绘了一幅幅撩人的仙境。这闭塞的世外桃源,既保留着僻静一角的神秘面纱,散发出原始的魅力,又离不开世俗的感染。

在塔万村(Ta Van Chu)苗村,但见田间播种的一家大小。小孩追逐鸭子。女主人在屋前“呼噜呼噜”的洒着谷米,鸭子欢天喜地地抖动翅膀,挣着抢着,呈现了一幅农家乐的画图。

这里山群簇拥,天空显得格外的高。它是越南最北的土地,有豪奢的静寂和安详。

躲不开尘世

处于高山之巅的瑶族村寨,展现出一种粗犷的原始气息。以黄泥和砖石铺就的民居冬暖夏凉,幽暗的屋内设置火塘,高处悬挂的烟熏猪肉,是富裕的象征。民居外盛开的李花丛中,飞着几只劳作的蜜蜂,高墙下的空心树干,是瑶民的养蜂之所。

沿中越边界山区,傣、彝、卢、瑤、苗、布衣等少数民族长久以来在这里刀耕火种。铺天盖地的喀斯特山峦,如钟似乳;飞涌的游云,如白纱般笼罩着美丽的村庄。作者游走在不同民族文化的彩带,边享受这神秘而清幽的世外仙境,又不时被拉回冠病疫情的现实中。

竹林文化与黑齿美人

我走进一所民家,阿婆一家人就围在火堆旁用餐,还笑说我若能早两个星期抵达,春花将会更加茂盛。突然,我听见“哞”的叫声,循声一望,乡间小路出现了牧童和耕牛的图景。此时,阿婆捧出了自酿的米酒,相劝对饮。在冷风里,热辣辣的暖意让我感受农村的纯朴,待我上得车来,太阳已经西沉。

长久以来,以畜牧与农耕为生,从云南辗转迁徙的傣、彝、卢、瑤、苗、布衣……等少数民族,就在这里刀耕火种。他们的后代,坚守祖先开发的家业求存发展,孕育了浓郁的民族风情,来这里探访美丽的村庄,宛若游走在民族文化的彩带。

村民们会友,选购衣服,美美地品尝一碗牛肉粿条,才意犹未尽地回家去。少女们穿得干净漂亮,对各自民族服装的展示绝不含糊,原来,她们也趁着一周一次的赶集,结识情人。

被领往的居室,面积2.5平方公尺,足够挤进两张小床,宛若住进爱斯基摩人的夏宫。我感觉快慰、浪漫,与友伴拍起照来。

最靠近中囯的村庄

我们都被视为带菌者。在城市和市场,频频地被问国籍,甚至被餐馆拒于门外。带着口罩旅游,也是头一次,多次被劝告以英语沟通,减少当地族群的担忧。

山路颠簸难行。当我们走进卢族村落,换上彩装的妇女和小孩蜂涌而出,令我感到诧异和震惊。它是傣族的支派,老一辈妇女,牙齿都染得乌黑,成了探奇的风景线。村里的超级模特儿,是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妇,感觉她是一个很健康的村妇,拍起照来眼睛也在笑。黑牙不单是她们的审美标准,不染黑齿都嫁不出去,据说还有固牙健齿的作用。因此她们以焦木磨成液汁,每天晩间涂抹,久而久之,就成了黑齿美人。

我没错过走访市场,它是民族文化的摇篮,情感的凝聚点。

老沙村(Lao Xa Village)的苗寨,有“石头之乡”的称呼。村民在狭小的溶岩地上兴家作业。

那个苗岭的早晨,空气清新,田间的油菜花还挂着露珠。只见母女在花丛里,为即将到来的丰收而欢欣,在春风的旋律里,跟随她们一起穿梭的还有蝴蝶,仿佛所有柔软的花枝都被邀起舞。

身穿艳丽传统服装,佩戴银饰的苗族少女和女孩。(李选楼提供)

我在河江省的Ma Pi Leng 里度过山居的最后一夜。

市场——情感的凝聚点

狐狸市场里货品众多,人们摩肩接踵。(李选楼提供)

溶岩地上兴家作业

旅游期间,正是2020年的2月,冠状病毒肆虐全球。我带着惶惶之心出发,常从网络阅读国人在商场抢购米粮和卫生用品的讯息,心中为家人的安危担忧,甚至杯弓蛇影,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困难。在山区,口罩虽难求,但抢购的现象却不曾发生。不少村子设立防线,设隔离中心,当局通过广播劝导村民注意卫生。

山村纯朴,可是在旅客频繁出现的地点,尘世意味却是浓重。我们在离开卢族村塞前,村民将车子重重围堵,声色俱厉地讨取模特儿的费用,虽然这一费用已经一付再付。我的心一沉,再也感受不到寨子的纯朴,多希望眼前出现的只是一种幻象。在村镇行走,突然看到年仅三四岁的小女孩,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地向游客售卖纪念品,正当我掏钱购买,朋友却指着暗地里跟随的家长,原来是母亲利用孩子来经营生意,这是我旅途中捕捉的最辛酸的一幕。

感觉上,村中的家庭劳作以妇女为主力。小女孩瘦削黝黑的脸上满是天真烂漫,她们背着花到市场售卖,也有背着弟妹在田地里耕植的,小小年纪,没有上学,却已经是个山里通,知道哪个地点有“山参奇货”,每扒到一个不知名的“山参“,都会捡给幼小的弟妹。她们上山拉柴,收集玉米杆子,用做引火的材料。山区缺乏发展的条件,不少男人都前往中越边界工作。女孩到了十五六岁,都已嫁为人妇,生了孩子。

一家人过日子,要求的无非是温饱的三餐,有一个挡风遮雨的木屋便算幸福。这一派简单的欲望,为他们带来原始的开朗欢悦。女孩见到游客,都戴上银饰头饰,换了一袭漂亮的传统服装,在花丛间拍起照来,刹那间,李园里的花仿佛都唱起了歌。再过不久,村子里将挂起垂垂诱人的果子,让人垂涎于它的万种风情。

今天,年轻一代的卢族妇女,多以拥有一口雪白的牙齿为傲,有的则镶上金牙,代表家族的富裕。村里以水力发电。我们到来时,男人都外出工作,妇女们争着示范黑牙的涂抹;传统上的养蚕织布,以模仿自然界树木花草的图案,编织五颜六色的衣物;茶叶耕植也是生产线上重要的一环。她们持家,还杀鸡宰鸭煎鱼,动起炊烟,采摘野菜,张罗了“长席宴 ”,但觉茶气氤氲,酒气浓烈,在觥筹交错时,传递了一席温暖。

村里幽静得令人感受到吹拂的风声,我偶见玩乐的小孩,挑柴、缝制的妇女。在火塘边烧烤猪肉和生鸡的妇女,则为我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瑶家菜。

在山村旅游,常见一团连着一团飞涌的游云,像一片无处不渗透的白纱,顷刻间横跨天际,占领了山谷。它翩翩起舞,姿态万千。转瞬间,大雨倾盆而来,烟封山路,山谷中的农家大院,都在烟雨朦胧中。它的飘逸柔媚,为擦身而过的游人带来丝绸的触肤凉意。我禁不住地想起了生动的山水画,好像云彩已经在画上飞扬。

途经越南西北部省份莱州(Lai Chau),傍着山区最低处聚居的傣族,沿河建立起竹子之乡。村民以竹子造屋,在檐前晒着的玉米是春耕的苗种;竹子能编织家具,竹笋是傣民最爱的蔬菜,竹林是文化交流的场所。因此,广泛的种植竹子就不足为奇了。他们在溶岩下开辟了水边梯田,白天,只见村民拉着耕牛在田间工作;午后,他们将农牧产品,摆在马路旁贩卖;到了黄昏,又见年轻的一代在竹林下跳舞。这倒令我想起民族乐曲《月光下的凤尾竹》,青年男女在竹下交往的欢乐,仿佛在人间的紧锣密鼓中,分得这一小小的欢乐戏份已是满足。

我躺着,时尔触摸到冰冷的墙壁,透过玻璃门窗,眼前的白茫茫,是大地的呼吸。月亮已经出来了,月光洒在村庄大地,远处的点点灯火,似乎晕染出一方暖意。我披上风衣,推门而出,走入白雾。

老一辈的卢族妇女以拥有一口黑齿为傲。(李选楼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