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27分ICA有个年轻人打电话来,确认我的身份证号码,我问何事?他说看我状况如何。他用英语说:我们传了三个SMS给你,你没有接?我忙解释说我用香港电话所以接不到短信。他说你不接短信就会有人来敲门,我用中文回答:“那挺好的,有人来问候,我喜欢。”他说你要记得点击ICA的SMS,我下午再打电话给你,我说谢谢你!诚恳的小生。
第3天/阴
所幸午间好友送来了一包福建炒虾面,如获山珍,吃完一包,心情马上好起来。民以食为天,美食叫人多欢愉。下午看一轮报纸,晚上年轻人送了自焙南瓜粗面包,还有橄榄油,以及自磨咖啡粉,明天早餐将丰富健康。10点30听完新闻就入睡。
“没有窗户超级危险!”我回答。
8点开始阅读圣经,酒店为住客预备了英文本圣经,决定读约书亚记和申命记,每天各两章,想着实看清楚以色列人的律法如何在应许之地实行。8点半早餐,三餐的安排是在指定的时间内,放在门外,门外有一张黑魔术布套椅子,食物和替换毛巾都放在上面。门童送来时,敲几下门,30秒后我们才能开门,不得与他面对面。
星期日,6点半早起,早餐后报纸送上,报章的排版眼前一亮,对阅读新内阁详情图文并茂。报章的架势的确和网页不同。9点30网上崇拜。
第1天/晴
第1天要适应酒店的运作模式,注意没有房间打扫服务,一切自理。垃圾绑好放在门外,每三天自己换一次毛巾面巾,每周换一次床单。还有注意ICA的短信呼唤,我因为用香港手机,忘了换本地卡,一天三次没有点击通报,结果列入黑名单。
“我们很难找到有窗户的酒店!”他面带难色。
用电话联上网络,与家人报平安,回到现实。无论东方快车、东方酒店遥远的东方,都有一种诡异氛围,晚上开了Nightlight睡。
“你们确保空气清洁?”他无法招架,转身问酒店人员,原来转弯处站了酒店负责人,螳螂在后我惟有噤声。游轮疫情风暴可怕,原因之一因封闭冷气传播。没想到传来声音说:“请你放心!”果然是五星级酒店训练出来的有分寸的管家人才。
“酒店景致好!”他说。
浴室地板是意大利大理石,壁是米灰流水纹,地上是酒红龟裂纹。浴莲蓬和浴缸隔开,浴巾、面巾都有不同的摆放处。我照看镜子,自觉此时在1980年代。
2点30分是我国总理公布内阁名单的时刻。我静坐在落地玻璃窗前,听李先生的演讲,利落和侃侃地解说内阁部长的安排,感觉他对属下同僚是那么的熟悉和期盼。对内阁的组织框架,理念是成员在有持续性,有公信力,能更新三大原则下作为考量;棋子的调动,十分谨慎,布局虽然没太多变化,却步步为营。打电话让酒店明早送中英文报再详看究竟,但网页跋扈下,选举成绩单马上排列组合下来,当晚就一目了然。科技长江后浪推前浪,那建国时代也随之过去。
下午1点15分,忽然听到敲门声,以为谁送外卖来,忙开门,只见三个彪型大汉,是从ICA过来探查,我得出示身份证,他们一再强调你一定要及时点击短信。其实从昨晚开始乖乖点击,还把短信通知调到最高响号,问题总算解决。探查员他们都很客气,满脸微笑。我再一次确认手机,字母显示:“您已经顺利地报告您的位置,请等候下一个短信。”
当我知道要去隔离中心被隔离,就开始忐忑不安,到了正日——被隔离的那日,奇怪,反而镇定了,那不是正常的我,而是多年的修炼呈现的好“我”,于是我对一切开始谨慎起来。
听说今天国庆彩排,已经10点,滨海毫无动静,起身看看窗外没有人群,可能不在这方向。
开始日常运作,我把电脑启动上网,但发现电脑键盘几个字敲不出来,那是“67YGKOH”,难道是什么密码预示:You got kick out from home。向年轻人要求一个键盘,总算解决用电脑的问题。
8点起床,吃了早餐,祷告读经,读到约书亚领以色列人过约旦河,河水分开,原来约旦河水在收割的日子涨过两岸,他们到了约旦河,脚一入水,“那从上往下流的水便在极远之地,撒拉但旁的亚当城那里停住,立起成垒。”所以圣经记载以色列人过红海,也过约旦河,都是从旱地经过,得把《出埃及记》和《约书亚记》翻来比较。
“你是荪哀零!”我哪敢怠慢,知道是江湖中人。
虽是东方酒店房内没个中文字,倒是有日语“案内”(简介)说明酒店“施设”。我看看那床褥有14英寸高,枕头是五星级大酒店特色的36英寸长枕头,你向左或右都枕在枕头内。浴面手三巾齐备,白且新。地毯是浅灰底,画上梅花,花瓣有紫罗兰色,有鹅黄、浅墨绿交织,具典雅东方色彩。由于房间大,不觉得凌乱,是我极喜爱的。天花板很高,灯安在天花四围隔板内,可逐渐开亮,床头两边有阅读灯,大沙发旁有企立灯,还有难得的夜灯;沙发前有沙发脚凳,书桌上有台灯。从窗边与书桌交叉直延到橱边,是矮长台,台上墨色云石,台下有层板,放书报杂物。
早在第1天,我就希望自己白天不看电视,晚上才看新闻和影片。这晚上看了电视节目《百年商务印书馆》辞书传奇,1950年魏建功和叶圣陶编纂《新华字典》,词条注解用卡片积累完成,也看到字典对异体字系统的收集整理,当时口号是“小字典大读者”。那个时代做学问就是如此,在没有电脑收集数据前,图书馆都用卡片作为书本检索,我们读书人存卡片资料就是你的一副副牌。
问其中一个官员,我去哪个酒店隔离,他说不知道。我接下来去提取行李,在行李带不远处,安置了约20张椅子,我被指引坐下等候,问隔壁的老外,他说从法国来。约15分钟,椅子渐渐填满,负责人员把我们引出机场外,我们登上巴士,司机也不告诉我们去处,因此我将送入迷宫。巴士向北走,此刻聪明的会以为不是去度假屋就是去樟宜酒店,后来巴士从机场旁边的快速公路转向市区,我心才安定,到达酒店门口,是东方酒店。
此刻,门铃响,我急忙把最后的西兰花吃完,外面喊话来自ICA。开门见两官员,穿便服,一个高大肥胖堆满笑脸,穿白旧的长袖衬衫,样子像梁醒波,满头白发还出来走险,查疫情嫌犯;另一个像祝鸿才,站在后面,身靠墙上,见我盯住他问你是谁?他忙报上姓名又说如果不信可以查,现在到底谁查谁?梁醒波忙说他姓魏,说明要我身份证。我忙点头关上门,拿了身份证也戴上口罩,心想现在谁传染谁还不得而知,尤其你们满楼彳亍。又片刻才开门,魏醒波看了我的身份证居然叫出我的中文名字:
下了机,机场冷清,由于班机不多,入境处几乎就处理一两班机。在入境前空旷处排列了椅子,叫我们坐下等待,入境官员和医护人员比乘客还多,由于有了传染病法令的健康申报,因此乘客的资料早有备案。表格有姓名、住址、电话电子邮件等记录,还需要回答七个有关健康和行踪的问题,如果全部答“否”容易过关,但我有一个问题答“是”,结果被卡住。那问题是“以往的14天内你是否到过医院?”我因为曾到医院探望癌症好友,诚实申报。这下坏了,没得去关卡盖印,先转去给医护人员,测量体温,问一连串在香港去医院探病的详情,我就在此刻和同机的同路人离散了。经医生通过,再转入境官员,最后在三名官员讨论下,获得英文版入境文档,大致如下:
昨天下午3点喝了红茶,凌晨1点还睡不着,想起带了董桥的《青玉案》,爬将起身寻觅拖鞋,把坐在行李箱的《青玉案》抱起,床前灯光暗不宜读书,最亮之处是化妆间。在镜前开始翻阅,董桥喜把自己的珍藏印成照片寄身于散文内,如今选了24件置于书正中,叫读者大开眼界,有战国方形管状玉器、六朝青铜辟邪砚滴、汉代错金银搏兽铜镇、宋代青铜卧狮,以及明清玉犬、香盒、笔筒、官皮箱等。我看那清代芙蓉桂花犀角杯,想起红楼梦中,妙玉请宝玉们喝体己茶,用“分瓜瓟斝”斟了茶给宝钗,用“点犀䀉”斟了一䀉茶给黛玉,用自己的绿玉斗来斟给宝玉,宝玉与她同杯(悲)。
主页是贺铸《青玉案》,其中几句对本土的华校生都熟悉:“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书下一页注解指“青玉案”乃青玉所制的短脚盘子,名贵的食用器具。一小时读了三篇,一是《春台遗韵》讲“真北平”馆子,《官皮箱求亲记》讲作者如何学赏珍玩,《和杜南发一起看山》说杜南发藏了什么?他说:“比我小10岁,收藏的取向竟比我老练10年,他天分高。”我乐而睡去,梦里问何日看杜少爷的山呢?随董爷或许有机会。
据现行入境要求,您已获得14天的“居家通知”(Stay Home Notice),期限为:21/07/2020至04/08/2020 12:00时。根据“传染病法”第21A条或第55(1)(f)条,不遵守“居家通知”是违法的。罚款最高为一万新元和/或监禁六个月。在酒店隔离也归在居家隔离内。
6点半起身,天刚刚亮,新加坡比香港迟亮半小时,趁晨曦时刻开始打太极,打了24式42式32式48式40式和八段锦,约一个小时,由于酒店房间有两面大镜子,照花前后镜,中间发现瑕疵,看到平时招式的误差:搂膝拗步身体太倾向前方,转腰上步弓步掤手时脚扎得不够稳,拍脚伏虎时抡臂拍脚差劲,自己很不满意。虽出得一身汗,也不能马虎,镜里镜外都不能得过且过地原谅自己。14天希望纠正过来。
最漂亮的是天空凝聚的云,团聚得厚实,白云灰云相拥,风想进去没个孔隙,说南国风雨飘摇,不如说火烧云难散,世事难测!
这天特别疲累,只不过读了点书,恐怕是之前生活的累都浮了上来。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是黄昏。
揣度这几天外包伙食不理想,西餐的菜谱,鱼肉或鸡块总是炸过淋一个汁上去。昨晚来了个罗宋汤有罐头味,鸡肉做个柠檬鸡不是挺好吗?却煎过淋了个不知所谓的白汁,另一道菜是几粒罐头小香肠,这就是晚餐。
第2天/晴
第5天/晴
第0天
昨天有轻泻,是病症之一。杯弓蛇影,研究吃了什么以致于此。可能是炸薯条、酸辣鱼,或家人送来的椰汁糕点、酸面包,都有可能;还有矿泉水是否过期也不得而知,水土不服,压力也使人出状况。告诉自己接下来要吃得仔细,如果居家隔离,熬个稀粥吃一天就没事,这是居家隔离的好处。
12点50分正吃午饭的当儿,自己嘀咕着,我们三餐外包,说是西餐,居然给了南瓜饭,佐菜是两块鸡肉,八块炸薯条,还有一份是西兰花和椰菜花炒在一起,比较像样,可是用了罐头蘑菇一混就贬低了原来的好;人也常如此,就差那么一着。
乘搭国泰11点的A330航班,我从香港回新加坡,机上只有30几人,全都戴上口罩(香港不戴口罩罚款5000元),有的还穿防护衣,有的戴面罩,我只戴手术口罩。机上不设餐车,只送餐盒,有三文治杯蛋糕冰淇淋和金枪鱼派,可要热咖啡、茶或冷饮。机上我看了一套半电影,全套是韩国影片《超“人”气动物园》,员工为了救动物园而扮动物,心想什么寓意?是否我也被关进人气动物园。另一套影片“Emma”,熟悉的故事,从Emma好出主意和热心过度,看到有自己的影子。轻而易举的抵达目的地,这才是入迷阵的开始。
(上,待续)
我听得人家说:“酒店隔离14天,在第3天你是最疯的(一咒),如果第3天你没疯掉,第5天你恢复冷静,就好像温水的青蛙舒服度日(二咒);大概10天后你可去生死桥检测(三咒),要祈福!”
星期六的早晨是写意的,听说今天国庆彩排,已经10点,滨海毫无动静,起身看看窗外没有人群,可能不在这方向。只见富丽敦酒店国旗飘扬,鱼尾狮努力喷水,却迎不来几个游客。最漂亮的是天空凝聚的云,团聚得厚实,白云灰云相拥,风想进去没个孔隙,说南国风雨飘摇,不如说火烧云难散,世事难测!
我们由侧门被引入偏厅,填写入住表格,经理级人员向我们述说规则,然后去领钥匙。有个男士和我被带从后门的货物电梯上房间,他是到6楼,我上7楼,据后来了解,那是入住房间的1楼和2楼。那房卡只用一次,故不得外出,否则进不了房间。我望出玻璃窗外,已是黑夜,前面隔了滨海湾水是星展、汇丰大厦,左边是金沙酒店,右边是殖民地旧城区,鱼尾狮喷着水迎接我。
第4天/时晴时雨
早上7点半起床,换上得体的衣服,涂上胭脂,就算隔离也不得马虎。早餐提前送到,希望一切进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