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天/时阴时雨

午饭前酒店职员致电问候,询问有什么需要,想来想去我要的不过是纸巾垃圾袋。下午ICA的人员拍房门例查,这次只要报上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就完事。不久电话响,又有另一组人确认身份,叫你说出酒店名称和房间号码,然后打开录像通话显示模样,认真谨慎。

11点15分检测,我11点正出门,捡了最漂亮的一件衣服,还围了丝巾,打扮完毕,穿好鞋袜,口罩遮盖下还在意如何亮相。检测地点虽在咫尺,但出门就是街,哪怕只是房门!

我趁这两天等待检测结果时反思,隔离的时候其实心境很重要,各人修行不一样,平时不满可以出去外面的世界。当你完全没有出口的时候,是需要很多耐力。有人以为夫妻一起隔离,应该很甜蜜,但也听到吵架声,相信人在被困时,都会有不同的心理反应,两人336小时处一室,需要更多忍功。

检测完毕,好像完成壮举,实在比考试还折腾人。

写不下什么了,不如看书,依然是《青玉案》,看了一篇《梅家灵芝》,说的是梅家收藏古老灵芝树根,梅姑娘指灵芝引申作如意,古老的天然灵芝才是上品,虽拙而巧。我确实见过灵芝如意,所以明白。说灵芝药疗好,具加强免疫能力,前几年开始携一罐在身,吃吃停停,灵芝有种草味,吃多了知道真假,说增强免疫能力,我如果这次检测满意,灵芝也算有灵。

开始要备课,然后上网参加开课训练课程。以往训练课程,少人问津,如今在网上受训,参与的人士,翻几倍上升。网上教学,网上传授知识,成了趋势,学生不用来到老师面前毕恭毕敬受教听课。网上开会或上课,我还是正经八百,穿整齐衣服,脚踏功夫鞋。虽说大部分学生很随便,但发现有几个学生毕恭毕敬,正襟危坐,如神在。好像老师就在面前,我见了心中欢喜,但我还是喜欢面对面的教学。

一早起来看到那早餐就很不爽,那是本土早餐,主食油辣印度炒面,配三个小菜,炸鸡翅膀、炸马铃薯角、两个白煮蛋。明天要检测,我吃下去不喉咙痛才怪!把炒面用滚水淋一下,希望减掉辣油,吃了两口马上停下,辣到有点耳鸣,放弃!只吃了白煮蛋和自备咖啡。幸好带来些燕麦,加了红梅干,泡半杯喝下,再吃个苹果,这才满意。

今天是隔离的第10天,要做检测,昨晚10点半就上床睡,以为会失眠,竟然熟睡,一夜无梦。倒是起得早,梳洗完见到天已经亮,乌云满天,海湾内海水荡漾,风由湖面吹到树梢,见一只鹦鹉沿窗飞过,停在五棵树的右边。我祈求今天无恙!

第6天/阴

心平气和,窗外无风。温水中的青蛙,不在井底,是眼前一片窗。你今天要忙什么?

早餐是中式的,有糯米鸡、虾饺烧卖、南瓜粿,配滴漏咖啡,心下满意。接下来很重要的是刷牙清理口腔,带来的漱口液,只剩三两杯盖,今天好好利用。有家族群组来话问安,我马上将今天隔离检测一事托付祷告,良久,有个消息为我合掌祈求,是80岁舅妈!她说6月回了温哥华,也须在家中隔离14天,所以感同身受!她叫我放心,还寄来两个她唱平喉的表演视频。

我想生活纪律是什么?生命又有什么纪律?这次被隔离在酒店幸好有些培养下来的纪律颇管用,以打太极和读经祷告开始软禁的早晨,一天知道如何开始,也就容易结束。隔离也使我巩固了生活的另一个纪律,就是白天不看电视,晚上才看,还有培养起早餐后写作或阅读的习惯。累了看看天,望望地,放空自己。

第14天,我终于在指定的1点30分步出酒店的房门,我终于可以用酒店的电梯下去中庭,不必从侧门或后门出去,光明正大走到酒店柜台,在酒店给政府的账单上签下大名,上面写清楚14天住宿,14个早餐,13个午餐和14个晚餐。最后一次感受到作为纳税人的我,这是大悲亦是大喜的待遇!

醒来时6点半,发现喉有点干渴,喝下500ml一瓶水,含一颗使立消喉糖(Strepsils)。开始泡杯滴漏咖啡,发现早餐送得迟,8点还没到,望窗外,进口处来了一辆大巴,估计又有一批隔离人士入住酒店,凌晨抵达,可能来自美国或欧洲,也不敢说谁会中招谁能接招,同是天涯沦落人。

最后3天/时晴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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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第一时间收拾杂物,丢掉好多东西,包括衣物。我开始叫外卖,三天内吃了鳗鱼饭、烧牛肉饭、烧黑毛豚肉饭、炒虾面,也不怕肠胃不舒服,一下子大解放。我身体变得有力,心灵不再脆弱,我想快快把日记写完。我开始想认识我的邻居,我开始要给送餐送毛巾床单的服务员说感谢!我准备了感谢字条和红包,我和电话上的监督员道谢,称赞他们尽心尽力!

当我用短信发出隔离的消息,好几个朋友回应,她们是以自己的处境来给意见,有个了解我的说:“好好享受五星级酒店!你可以每天早上对着美景做运动,然后享用早餐,之后去写作,吃完午餐又可以小睡一会儿,再去写作,而后去和朋友视频,吃完晚餐又可以去看剧集,再看美丽的夜景,14天会在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我说这样安排很好,听你的话。

第9天/阴

十多天证明我不是浮躁的人,开始虽有不满,也一一忍受,一天天走来,我告诉自己,我不能犯罪,坐牢是不行的,若不能出去我迟早会疯掉。想看牢房的囚犯坐上几年几十年怎么活?在被囚之际,真的会失去理智,我有过一些念头还挺荒谬,例如我想在那大片落地玻璃窗写大字“救我!”,我甚至想怎么做。我没有粗的笔,我可以用纸撕成字条,可是我没有浆糊,我想用饭是否粘得住,可能要向柜台借笔或浆糊。我又想用硬物打破玻璃,但破坏别人的财物是刑事罪,于是我像堂吉诃德,想用太极拳发力,打向玻璃窗;有几招是可以发力的,如“转身推掌”“进步斑斓捶”“上步擒打”“左蹬脚”“右蹬脚”,我想对空气出招,玻璃就会龟裂。

检测的队伍排长龙,大概70%是印度同胞,难怪酒店要以辛辣食物招待主客。医疗人员约有10人,两个在外面登记核对身份准备封条,两个准备收集袋子,四个轮班提取鼻腔粘液,一个指引我们出入,一个主管。我们是从鼻腔提取试液,只要听从指示,把口罩盖住嘴巴,用嘴呼吸,不挣扎,放松自己。我采取的方法是不要感觉他伸入的棒多深,望前面,想别的,很快就了事;两边鼻子都要抽取。最糟你用鼻子呼吸,又感觉那棉花棒很痛,我旁边的仁兄,可能鼻子特别敏感,一伸进去啊啊叫,医疗人员一直叫他用嘴呼吸,他放弃,然后要重新来过。

第10天/雨

今天心神颇不宁静,一早得知朋友癌症加急,忙短信询问。中午到房门外领餐,餐配雪梨,捧餐之际不巧梨滚下地,我忙捡拾,门却关上,心下一惊,我被关门外。幸好楼道有送餐职员,喊话说明原故,她为我传达酒店职员上来开门。我幸好戴了口罩,等待之际,四处张望,想跑上一圈,岂敢!基本隔一两间就有隔离者,因为门口都放一张黑套椅子。

第11天/阴

吃饱了自责,不是说要修炼,怎么何等挑剔?此刻,电话响了,是ICA打来,说检测的地点就在隔离的酒店,不用往外跑,而且就在我住的那一层楼。心下欢喜,不用折腾来回。HPB不久也送了电话短信确认了。后来想,真是温水之蛙,原本是可以出外溜达溜达,管他是哪家医院检测,总可以在医院的美食摊吃碗鱼丸粿条,或海南鸡饭,或咖椰吐司,结果依然故我困在井里,还拍掌自喜。

第12天,10点卫生部打电话来报知检测Negative,感恩!隔离规律不变,接下来几天还得住下,住满14天。这好消息我忙通知亲友,免得他们担心,我心情特别高兴,好像逃过鬼门关,所谓重获自由大概就是如此!

下午接到短信通知第10天检测,我告诉自己这两天要注意饮食,不吃辛辣食物,庆幸带了漱口液,早晚漱口,差点没把漱口液喝下消毒;因为要深喉检测,晚上要睡好,别紧张。所幸晚上有在线祷告会,无暇乱想,颇感恩的是回到自己的国家,能教点书;回到自己的教会,像回到家般舒服。最重要我国的医疗体系值得信赖。

第7天/晴

每隔两三天,早上8时或傍晚6时会有旅游巴士载旅客过来,我想应该都是来隔离的,因此我开始不让家人或朋友拿食物用品来,高危地带呀!我把脸贴在玻璃窗叹息。

今天把饮食改为本地食物,中午和晚上都有咖喱鸡和辣酱鸡。因为不太能吃辣,就吃得少,觉得胃和身体挺舒服。10点半已经有睡意,开始回复正常作息。

(下,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