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图书馆的一角,应该不是很多人借阅。回家看完这本《张门才女》之后,一直尽力回忆是否在南京博物馆里看过书中其中一个“主人翁”张纶英的书法。

清朝的女性形象被电视剧和网络小说投射,已经失真。即使是比较接近晚清的近代作家,也轻蔑地认为这些传统的女性是迂腐的社会调教出来的闺秀,在他们的创作中,这些女人多是悲剧的牺牲品。在她的书中,曼素恩意味深长地感叹与发问:“张家才女们的生活是被其后的中外改革家们视为愚昧和落后的。但现在倾听她们的故事时,我们不由要问:20世纪的‘新女性’究竟‘新’在何处?”其实20世纪的女性在志气、自信与创造力方面,都是张门才女的传人。

(作者现任教职,创作长篇、短篇小说)

但是瑶卿没有阻止女儿写诗、作画、写字,从她的女儿张纶英现存的作品可知。在张门才女死后近200年的今天,在南京博物馆的那件展品,不再是冰冷无趣的文物,曾有一只温暖,戴着早已粉碎的玉镯的手,将新研的墨在方格金笺纸上书写成运笔婉转流丽的楷书。

这本书异于一般枯燥的学术作品,作者采用古人写史的记事体,重现张家女性的生活面貌,是清新而动人的:

这一部难以界定是历史小说,还是传记或报告文学的书,是一位美国汉学学者曼素恩(Susan Mann)的著作,讲述19世纪常州张门一家的女性的生活。通篇叙述是由真实的书信和抒怀的诗作提炼,作者也凭着多年的研究经验和其他相关的史料来填补事件之间的空白。

“有时,当瑶卿坐着刺绣时,她会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瞥见自己的容貌。她总是对镜中的影像感到惊讶:面庞清秀,肌肤胜雪,长眉入鬓,闪动的双眸中似乎有难掩的喜悦。她在心里提醒自己,这种自我欣赏是虚荣的表现,并试着将镜子移到看不见的地方。只有在姑妈慈爱的目光中,只有在为了参加女眷或家族聚会而换上最漂亮的丝绸罩衫和绣花裙时,她才让一个想法在片刻闪过心头:自己或许是位佳人。”

“瑶卿理解父亲的固执古礼,也钦佩父亲的执着,因此她接受了父亲的想法,当旁人指责父亲时她会不顾一切地站在父亲一边,哪怕要站在姑妈的对立面。为了取悦父亲,还未满二十岁的瑶卿决定不再写诗,并与闺秀诗人保持距离,最多只与家族之内的女诗人们打交道。在整个少女时代,甚至到婚后十年父亲去世之前,汤瑶卿再也没写过一首诗。”

作者通过晚清闺秀写的诗描绘张门女儿的母亲,汤瑶卿独处的当下,虽是想象,但是绝对可信。

书中也有温馨的细节,全家卧病在床,也要通过仆人到各个房间传递纸条来联诗。这样清贫的书香之家的和乐景象,因为外在的环境逐渐凋零;最后太平天国之乱,家人之间书信嘎然而止,由此作家推断张家一门应该凶多吉少。但是这些女性遭受的不幸并非因为封建思想造成的,这种离散悲剧在今天的叙利亚、缅甸各地还是不断上演。

夫婿远在他乡谋官,在家的妻子通过自己种蔬果,为富商的女儿刺绣嫁妆维持生计;平时无暇读书写诗,闺秀趁着生病不用操持家务时尽情补偿。家翁异乡去世,在无男丁可依附的情况下,女眷乘船把棺木带回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