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应对上述挑战,明智做法可能是承认人类对自然理解的局限性。对于公共卫生,虽然基因测序技术已经相当发达,但因病毒多源和多渠道传播特点,我们无法在早期识别新冠病毒的来源。对于气候变化,如果全球平均温度较工业革命前的水平上升超过4摄氏度,即便采用了干旱适应性或智慧用水策略,粮食产量仍将因气候变化和水资源短缺而减少。看似焦灼的中美地缘技术竞争,却可能让我们稍稍安心。
(作者是北京大学中外人文交流研究基地学术委员会委员,西安交通大学全球健康研究院兼职副教授。本文英文版于6月25日发表在杜伦大学全球政策和印度观察者基金会。)
第四个挑战是生物安全。不论是农业产品还是有害生物,生物安全威胁着各国人民健康,也重塑着世界经济地图。例如,基因编辑技术可能成为生物恐怖主义的武器,至今受各国道德和法律上的质疑。病原体或害虫的输入也将改变本地生态系统和社会结构。另一个例子是价值超千亿美元的橡胶产业。橡胶种子在19世纪被“生物海盗”从巴西带到英国再到亚洲。现在,作为橡胶原产地的巴西,早已被东南亚和南亚竞争者甩在后面。
首先,世界需要一个更公平的全球公共卫生治理体系,例如对医疗资源的分配机制(如呼吸机、口罩或疫苗),这对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穷人而言,是必要的。这种更公平的全球公共卫生治理体系,可以建立在公私合作基础之上,既对冲纯粹商业利益的风险,让各国人民均获得医疗资源,也保障开发医疗资源的效率。这种全球合作的治理体系,同样适用于减少气候变化和生物安全挑战所带来的损失。
2020年2月到3月,中国几乎所有城市采用封城策略。虽然5月到6月仍有输入性病例,总体上控制了疫情蔓延。日本和韩国也取得不错效果。不幸的是,当前仍看到疫情在拉丁美洲、南亚、美国和西欧的上升趋势。应对疫情是当前核心议题,但必须思考疫情后世界将面临的挑战。
第一个挑战是公共卫生。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陌生的概念,且与全球维度没有交集。当疾病跨越国界,生物、非生物和抗菌素随着移民、难民、旅行者和货物交织在一起时,卫生和健康将形成复杂的国际性问题。
6G或革命性技术来临之前,这些跨越行政边界的系统性规划和建设行动,可能将全球挑战转化为全球机遇,从而增进全球供应链合作,增加全球高质量就业,增强全球应对公共卫生、气候变化和生物安全挑战的能力。
其次,世界需要新的发展动力。由于革命性技术及其产业链缺位,全球就业和居民收入增长的压力将持续提升。5G技术很好,但其局限性使其无法支撑全球繁荣。各国政府须要在全球动荡中寻求结构性机会。例如,亚洲具有发展跨国或跨区域传统基础设施和信息基础设施,来促进区域融合的最佳条件。
公共卫生、气候变化、地缘技术竞争和生物安全等全球性挑战,加剧了世界将面临的不确定性,而单一国家无力应对这些挑战。
如果我们只基于意识形态推进所谓的贸易联盟,恶化大国竞争或采取过度政治化行动,而不以合作的政治精神和客观的科学事实推进全球合作,世界可能失去对全球挑战乃至人类未来的控制力。应对这些挑战的唯一方法就是团结和责任,这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原因。
第二个挑战是气候变化。看似它距离日常生活也很遥远,但其影响真实存在。季风来临前,印度河-恒河平原60%的总灌溉用水、11%的粮食总产量和1.29亿农民依赖于这个区域的冰川融水。更大视角来看,分布在喜马拉雅山或安第斯山的高山融水,维持着全球河流、湖泊和农业系统及19亿人的生存。
第三个挑战是地缘技术竞争。为了对抗中国,尤其是它在5G领域的领先地位,美国采用包括制裁领先信息与通信技术企业、禁止采购其产品、出台覆盖面更大的出口管制规定等严厉策略,并给三星、英飞凌和村田等全球芯片供应商更大压力,以切断其与中国和华为的供应链。
现在,它们都受到冰川和积雪加速退化的挑战。气候变化的结果包括了频繁的粮食危机、热浪、洪水和飓风,还有大量与社会和地缘政治冲突相关的气候难民。发生在19世纪发达国家的工业革命,可能是本次气候变化的起点和主因,现在发展中国家也极大推动了这一趋势。如果没有技术、培训和资金援助,发展中国家很难维持可持续发展模式来延缓气候变化。
考虑到长期全球治理和经济合作需求,中美无法切断彼此联系。当然,结构性脱钩是合理的,各国具有部分的建立战略供应链,以应对下一次疫情或中断性事件的必要性。但比较优势的概念并未过时,全球供应链依然降低了各国获得物资的成本,这对中小国家非常重要。至于生物安全,基于自然科学依据来制定政策是合理的,过度政治化让不少国家在本次冠病危机中承担了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