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前来开门的是受访者萨博新加坡主管邹俊超(48岁)本人,看来是因为内部员工无卡无法开门。

“我父母没有给我很多物质的东西,但是给了我正确的价值观。他们告诉我,要总是想着给予,总是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所以工厂要找临时工,一定会叫我,快餐店叫我做收银员,那是给有能力又受信任的员工负责的工作。”

邹俊超说:“我是在海军时认识了萨博。为什么要加入私人企业界?因为我喜欢创造,喜欢尝试新的东西,长久处于舒适区反而让我觉得不舒适。在新科研两年后,萨博邀请我加入。当时我已在公共部门服务25年,便想尝试些新的挑战。

跟瑞典人工作确实不一样。邹俊超指出,瑞典曾是19世纪贫寒的国家,国土辽阔却贫冷,许多人为生存而移民。为了生存,他们极力创新,尽管瑞典人口仅是新加坡的两倍多,却拥有许多知名跨国公司,例如Spotify、Volvo、Electrolux和Astra AB。Astra AB后来与英国公司Zeneca Group合并,成为因冠病疫苗而名声大噪的阿斯利康制药公司(AstraZeneca)。

在受肯定的那一刻,他摆脱了从小伴随他的失败和缺乏信心的阴影。

那天到市中心的罗敏申中心16楼,瑞典著名公司萨博集团(SAAB AB)的大型标志很显眼地出现在一面墙上,成为那面墙唯一的标记。旁边的玻璃大门紧闭,等待来访者按铃进入,这一情景让人立刻感受到“国防与安全”的氛围。

邹俊超说:“很多人以为SAAB是汽车公司,但其实它是瑞典最大的国防与安全企业,不仅是潜水艇供应商,还提供各种海陆空武器和系统,以及公共安全解决方案。”

萨博公司长期在新加坡拓展业务,发现本地市场充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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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俊超说:“我从小便经历过失败,学会怎样从失败中恢复,什么工作都做过,什么人都见过。年轻时便已被置于解决问题的处境,价值体系受到考验。

在快餐店打工时,一次遇到无赖要求霸王餐,他据理力争,结果对方反而成为朋友。

是什么促使他做出如此特别的选择?他说,萨博对新加坡市场前景充满信心,希望扩大在新加坡的业务版图,认为需要一位深谙本地情况且拥有广泛人脉的管理者,因此找上了他。

邹俊超表示,由于乌克兰战争和中东冲突,萨博过去三年业务强劲增长,去年订单劲增23%至780亿克朗(约100亿新元),今年首三季的业绩,已经显著超越去年全年。他加入萨博时,全球员工1万9000人,去年已增至2万3000人。在今年早前,瑞典加入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而作为瑞典国防企业,萨博公司将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因此员工团队预期将再增加5%至10%。

瑞典人注重合作与共享科技。沃尔沃汽车工程师尼尔斯·波林(Nils Bohlin)发明了三点式安全带,把专利技术免费分享给全世界,拯救了无数生命。

扁平矩阵报告制度 与政府部门体制大不同

他说:“我不是最惨的,我觉得我已是很幸运,能够达到今天的成就。10岁时的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未来。”

三年半订单量增至四倍 本地员工成团队主力

谈到他的成长经历,邹俊超说,10岁时母亲罹患癌症,抗病15年,家中经济拮据。由于父亲邹义苟经营的小生意收入有限,一家五口生活艰难。

进入理工学院后,他一如既往的喜欢课外活动,且对理工学院的课业“越读越感兴趣”,最终跻身前5%优秀生之列。服役时,他的出色表现获得认可,被推荐申请奖学金,最终成为首名来自理工学院的武装部队优异奖学金得主,前往英国深造,取得机械工程学士和硕士学位。

萨博公司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落户新加坡,现在已经超过40年。开始时它售卖雷达和武器给新加坡武装部队,然后卖船舰和潜水艇。在70、80年代,它帮助新加坡空军建立全岛防空系统。

萨博集团是国防与公共安全公司,大家熟悉的Saab汽车公司便是出自这个集团。 邹俊超温和谈吐,毫无架子。尽管他是新加坡首位来自理工学院的武装部队优异奖学金得主,官至海军上校,这些头衔并没有影响他的亲和力。最初的拘谨氛围在几句话后已悄然消散。

瑞典人注重合作与共享科技

鲜为人知的是,新加坡樟宜机场先进的指挥控制系统,是萨博在全球部署的最先进的系统之一,满足飞机降陆后至起飞前在机场的通讯需要和确保交通安全。

邹俊超说,萨博有许多产品,包括导弹、陆路或地面防卫产品、公共安全系统等,而且新加坡处在转型的十字路口,政府在考虑新科技以减少人力需要并将大量投资于基础设施,“因此我们认为新加坡市场存在很多机会”。

他说:“在英国,我本没信心,但最终成绩优异,还获得了最优秀海外学生奖。因为我积极办活动促进交流,那个时候,我才开始有信心。”

萨博的瑞典名,意思是“瑞典宇航公司”,它1937年成立时的任务是为瑞典建造战斗机。

邹俊超于2019年从海军退休后加入新加坡科技研究局(A*STAR),担任首席数据官和数码转型与创新主管,推动这个政府机构迈向数码化。他在2021年离开新科研后,加入萨博新加坡,而非政府关联公司。

“我感恩我的老师。老师认为我是可以的,鼓励我报读理工学院。”

进入门内,接待处显眼的摆放着一艘舰艇模型,那是新加坡海军的首艘巡海防卫舰“独立号”(LMV Independence)。这艘船象征着邹俊超当年在新加坡海军担任项目主管时的成就。他曾担任新加坡海军巡海防卫舰项目处处长,独立号巡海防卫舰可说是他的“孩子”。

他说:“在萨博,组织结构是扁平的‘矩阵报告’制度(matrix reporting),与政府部门层级分明的体制截然不同。在私人部门,有时并无明显的领导者,我须要学习如何在这种环境中成为一个‘矩阵领导’,既要带领团队又要保持谦逊。建立信任、关心团队利益,是赢得支持的关键。”

事实证明,萨博公司的策略是正确的。邹俊超加入的三年半以来,新加坡业务的平均订单量已增至之前的四倍,开销则因团队精简和本地化而减少约一半。过去依赖外侨人员的业务,如今本地员工成为主力。

“这可能和我的背景有关。我失败过、穷过,离开政府部门去私人企业,失败了我还是可以站起来。”他甚至表示,即便放下身段,找以前的下属谈生意也“毫无困难”。在武装部队和政府部门积累的经验、人脉和技能,对他在私企中大有帮助。

他说:“为了挣学费和生活费,学生时代我常打工,做过快餐店、工厂、酒店的杂活,甚至在交易所当跑腿。学业成绩也不理想,几次几乎留级,生活中失败的感觉一直伴随我。

2023年5月,邹俊超升任新加坡业务主管,这个职位之前一直由瑞典人担任,如今他是萨博管理层中唯一的亚洲人。

另有一次,他打工卖牛仔裤,价值观受到考验。同事教他,如果裤子太宽就跟顾客说会缩水,太窄就说穿久就会松。但他并没有听取,而是介绍这类顾客到别处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