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提到“我第三次写这个题目是因为有新的补充”,而他所谓新的补充,是用自己身边的例子提出父母应该为亲子关系负责,感情应该是双向,而不应该是要求,来再度强调“孝道是单方面的,意味着不平等。废除孝道,提倡大爱”。

“孝”的最基本内涵是对父母的敬爱。孟子说两三岁的孩子没有不爱自己父母的,是出于人情之自然,是良知良能的表现。孩童时的这颗心,不是道德行为要求,而是人所本具的“善”。将此一“善”的种子好好呵护,就如同护持树之根本。因此,父子之间的亲情,人性之孝,是伦理的基础,也是教育的根源。

饮水思源、弘扬孝道,在我们看来是不言而喻,不证自明的,也是新加坡朝野共同努力推动的方向。甄先生有违常识的观点实在是混肴试听。这样思维混乱,语无伦次的文章,才真是可以休矣。

甄所要求的“平等”“大爱”,来自于法国大革命时喊出的“自由、平等、博爱”口号,是西方以个人为中心的“权责伦理观”。18世纪西方自由主义兴起,提出“人权”观念,认为这是自然权利,无人例外,所以平等。以为平等是要求对等的权利。试问贤愚不肖如何平等?孔子说“为仁由己”,真正的自由与平等,是我们都有成长和努力的空间。君臣、父子、夫妇,在成长自己上是真正平等的,每个人都可以努力修养自己;而不是硬要把所有人、所有价值拉到一个平面来实现表面的平等。

(作者是新加坡南洋孔教会董事)

甄先生用一些负面例子来抨击孝道,但这些充其量只是社会现象层次,而不是文化的核心层次,不是思想义理的层次和更深的价值层次。不能因为负面的社会现象,而抛弃整个文化价值,就像泼洗澡水不能把孩子一起泼掉一样。几千年来,“孝”经过道德伦理化、政治化的过程,这当中有异化、有扭曲,当然也有负面、极端的例子,但不能说这些僵化极端的现象就是“孝道”。要了解“孝道”,我们必须了解其内涵与真精神。

南洋孔教会举办孝道征文比赛、孝道奖、孝道音乐会等活动,弘扬孝道,得到社会广泛认可与支持。2014年9月,陈振声(时任社会及家庭发展部长兼国防部第二部长)出席由南洋孔教会主办的国际儒学研讨会。他在致词时说,建国一代配套有更深一层的意义,那就是孝。政府希望年轻一代饮水思源,孝顺年长一辈,孝顺为我们国家作出贡献和牺牲的一代。

“大爱”“博爱”这种概念听上去很美,但很难落到实处。有些伟大的宗教家慈善家博爱世人,但一般人如果连生养自己的父母都不爱,又怎么去爱世人?儒家是最重视践行的。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第一步先在家中尽孝道,在照顾好自己老人的同时,感受能力得到开发,看到别人家的老人也会有孝敬之心。“推己及人”,这就把孝道推演到社会,改变社会风气,让社会更加和谐。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在历史上被称为礼仪之邦的重要原因。

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先生在1971年春节的一次讲话中说:“孝道不受重视,生存的体系就会变得薄弱,而文明的生活方式也因此变得粗野,我们不能因为老人无用而把他们遗弃。”新加坡政府的《赡养父母法令》于1996年生效,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将赡养父母立法的国家。“徒法不能以自行”,针对《赡养父母法令》的不足之处,时任新闻、通讯及艺术部高级政务次长陈振泉在2010年11月24日的国会演讲中提到,法律只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要加强教育。他希望民间团体如南洋孔教会,可以考虑主办孝道奖,以达到弘扬孝道行为的目的。

“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行孝悌之道,是实践“仁”的根基,也是起点,是能够从身边做起,具体可行的事情。中华文明推崇孝道,几千年来教育培养了一代代的君子人格。孝,是中华文化的一大特色。

“孝”的真精神,是家庭伦理的基础,是教育的根源,是社会凝聚的保障。对我们今天打造一个和谐温馨的儒雅社会,起着很大的作用。

如果说孝道是一种道德,须知道德是自律,而不是外在的要求。孔子曾对他所处时代的社会风气表示不满:“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心中若无诚敬之情,养活父母跟养活一些牲畜又有什么区别呢?

甄鹏先生的《三论孝道可以休矣》于2020年5月16日发表于《联合早报》。文中观点偏颇,逻辑有误。如此荒谬言论竟然堂而皇之一论再论三论,实属故意制造话题,博人眼球。他说其《孝道可以休矣》“颇有代表性”“旁征博引,逻辑性强”“特别期待出来一篇能匹敌或者超越它的批评文章”。这种说法根本是自欺欺人,往自己脸上贴金。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的劳悦强教授曾撰文《谁的孝道可以休矣》(《联合早报》2014年10月15日)驳斥甄文“观念不是模糊,就是谬误,推论又不合逻辑;而他对孝道的看法几乎尽是想当然之论”。我非常认同劳教授的看法。甄先生围绕孝道一再做文章,却不懂何谓孝道。

“仁,亲也,从人、二。”(《说文解字》)“仁”不能离开人我关系来实现,孝也不可以离开父子的这对关系来展现。甄先生批判“父为子纲”。要知道“父慈子孝”,才是“父为子纲”的确切含义。董仲舒的原意是从阴阳之学来阐述三纲关系,一阴一阳,谁也离不开谁,这组关系是相互的。父与子都有各自的角色要扮演,都有各自的空间须努力。不然何来“养不教父之过”一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