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辩论的第一个环节,主持人问候选人他们所属的政党,将如何处理失业率上升以及如何创造就业。林博士首先提到新加坡的经济正面临独立以来最大挑战,现今不应该提高消费税,因为那样会阻碍经济。接着林博士提出了最低工资制度(每月1300元)和冗员保险(redundancy insurance)。

不可否认,的确有部分经济学家赞成最低工资制。可是在失业率上升、经济下行的时候,实行最低工资制或者提高最低工资,我想绝大多数经济学家都会坚决反对。所以,林博士用最低工资制来回答主持人的问题,让我有些惊讶。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员工一生工作40年,那么大概只有40/280(七分之一)的机会,他能够领取到这个保险赔付。而有大概七分之六的机会,一个员工只是白白付出4×12×40=1920元的保费,一辈子得不到任何保险赔付。

我的第二个建议是,我希望林博士也可以对工人党的政策采用实验性的做法。以冗员保险为例,如果工人党真的认为可行,能否让盛港市镇理事会为盛港居民提供这样一个冗员保险,看看效果如何。

最后我对林博士有两个建议。

在这里我要首先恭贺林博士的工人党团队当选。林博士很有勇气,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经济学家只须要纸上谈兵,而政治家必须真刀真枪地实干。

更让我意外的是林博士提出的冗员保险。林博士说,只需要每月4元,被归纳为是“冗员”的员工就可以连续六个月,每个月拿到他最后一个月工资的40%。低保费,高赔付,这个保险的好处,听上去好得令人难以置信。在辩论后来的环节,林博士强调工人党“算过账了”(done the math),工人党所提出的政策都是“预算中性的”(budget neutral)(编按:即不增加开支)。

五年以后,在下一次大选的辩论会上,在推荐新政策的时候,如果林博士可以说他们已经“实验过了”(done the experiment),想必比说我们已经“算过账了”更有说服力。

林博士一定知道,经济学家阿比吉特·巴纳吉(Abhijit Banerjee)、埃丝特·迪弗洛(Esther Duflo)和迈克尔·克雷默(Michael Kremer)因“在减轻全球贫困方面的实验性做法”,而获得201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林博士在辩论中说,工人党不会为反对而反对,说得很好。我的第一个建议是,我希望林博士对工人党的政策,比如不合时宜的最低工资制,也不要为了同意而同意。

在7月11日新加坡大选结果揭晓之后,经济学者林志蔚博士所在的工人党团队,爆冷击败了拥有三位担任政治职务者的行动党团队,赢得了盛港集选区。听说林志蔚博士在7月1日的政治辩论中表现优异,对这场胜利居功至伟。于是我就在网上找来辩论的录像细细观看。

作者是新加坡管理大学经济系高级讲师

制定每月1300元的全国最低工资,可以提高就业市场上工作的质量,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经济学课上常常谈到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凡事有利有弊,那么最低工资制度的弊端是什么呢?答案是:质量和数量,不可兼得。如果提高工作的质量,就会减少工作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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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新加坡员工平均多久可以拿到一次冗员保险的赔付呢?羊毛出在羊身上。以每月4元的保费,如果想这个保险能够持续可行,那么平均每1万3428÷4=3357个月,也即大约每280年,员工可以拿到一次保险赔付。

经济学课上常常谈到:一分钱,一分货。低保费,高赔付的保险产品是存在的,只是大部分顾客永远得不到赔付。这个计算和林博士的表述矛盾吗?并没有。这样的冗员保险的确是预算中性的。而且,毕竟每个人对“冗余”员工的理解都不一样,在辩论中,林博士没有时间详细解释他的定义。

作为政治家,林博士在辩论中可谓表现出色,有大选的胜利为证。可是作为一个经济学者和教育工作者,林博士在辩论中的表现并不让人信服。因为他没有把他的政策的利弊解释清楚,只谈到了利,而没有提到弊。当然发言时间短是主要原因。

在我看来,作为政治家,林博士在辩论中的表现几乎无懈可击;可是作为经济学者和教育工作者,林博士的表现却值得商榷。

冗员保险真的切实可行吗?我在这里做一个粗略的估算。为了计算简单,我忽略薪金随时间的上涨。现在新加坡人平均薪水是每月5596元,它的40%就是2238元。六个月的总额就是2238×6=1万3428元。

可是这样的保险是新加坡人想要的吗?恐怕不是。如果我们假设一个新加坡人平均每10年领取一次冗员保险赔付,每月的保费就会是4×28=112元,也即每年1344元。

最低工资制在经济学界一直是有争议的,反对多于赞成。主流的观点是,如果是为了提高工作质量,其实有更好的政策和方法,比如加强员工培训和产业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