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行动党前国会议员)

其次,是建国总理李光耀打从上台之日起,就实行铁腕政策,大力整肃贪污,对贪污行径采取零容忍态度。他对政权的延续和交接,也做了长远细致的规划。在自己头脑还很清醒的时候就做出安排,让党内的第二代领导团队顺利接班。这种做法在第二任总理吴作栋和第三任总理李显龙都得到延续,目前已顺利进入第四代。执政团队的代际接替,采取的是群龙选首做法,避免内部争斗,加上卸任总理继续担任内阁资政,为新团队保驾护航,也增加交接的稳定性。

但这样的安排无法打消部分选民投选反对党的欲求。在上届大选,行动党失去两个集选区和一个单选区。这反映新加坡的政治生态已发生较深层的变化。因此,行动党领导人坦言,接下来的政治竞争会更加激烈。反对党势力之所以开始出现增长势头,主要因为近年来有较多专业人士如律师和大学讲师等愿意加入,由此抬高可信度。其次,反对党声言只做反对党,还没有执政的抱负,因此让更多人较为放心,因为大多数选民仍然希望行动党执政。再次,是有更多人认为国会必须有更多反对党,以便能有效制衡监督执政党,他们认为,多几个反对党也许对国家有益无害。有些人也相信,长远来说,必须有另一个有能力取代行动党的政党,以便行动党一旦变得腐败就可以取而代之。也就是说,他们认为新加坡也必须有两党轮替。

首先是人民行动党长期以来的一党主导。这是历史的偶然,也不可能重复。主要原因是因政治路线不同,在1961年从行动党分裂出来的社会主义阵线(社阵),虽然在1963年大选中赢得13个议席(得票率为33%),但在1966年决定杯葛国会,走上街头斗争。结果,行动党在补选中和1968年大选中获得所有席位,形成一党独大的局面。

但更重要的也许是执政党本身的励精图治,利用难得的政治窗口,通过廉洁有效的治理,展现良好政绩和改善民生,并始终不滥权,不贪腐,因而一直能赢得民心。时至今日,行动党也还能保持初心,作为一个能代表多元种族、不同阶层的主流政党,没有像其他地方的主流政党一样,要嘛发生分裂,要嘛逐渐右倾或左倾,失去主流地位。与此同时,在社阵退出国会后的十几年里,执政党接连四届完胜,反对党则长期积弱,给执政党通过各种法案极大的方便,大大提高施政效率。

在民选制度下,执政党不可能变成一党专政,只可能一党独大。历届大选的得票率显示,行动党在得票率最高的时候,也会有约30%的反对票。这些反对票在国会须要有宣泄的途径。行动党领导人因此进行一些有创意的改革,包括委任官委议员和设立非选区议员制。现在,国会里可以有多达九名官委议员,他们一般上代表无党派人士。此外,最多可以有12名非选区议员,他们是在大选中落选但得票率至少有15%的反对党竞选人。非选区议员的人数视反对党当选议员人数而定,如果反对党已占有12个议席,就不必有非选区议员。在上届大选,反对党赢得10个议席,因此出现两名非选区议员,两人在大选落选者当中得票排在最前二位。

事实上,在民选制度下,最大的监督力量是选民。在多党制度下,新加坡不可能出现一党专政。执政党每隔五年就得举行大选,面对选民的选择,也须面对反对党竞争。因此,执政党始终必须朝乾夕惕,尽力为民服务,以免在选举中失利。

自此之后,行动党再也没有分裂过。这主要是它在第一次分裂后吸取教训,实行干部制,即中央执行委员会成员只能由干部成员选出。此外,中委会也有权提名必选的人选名单,大大提高中委会换届人事变动的可控性。

激烈的党争必然形成扭曲的民主,政党为了求存和夺权,都把精力集中在相互厮杀上,结果也往往导致政治动荡、议会陷于僵局、政治乱象频仍。但新加坡长期一党执政,民众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因此,有些人不免仍抱有对两党制“优越性”的幻想,或认为绝对权力绝对会腐败,或执政党不能自我监督,必须由反对党来监督。

事实上,在民选制度下,最大的监督力量是选民。在多党制度下,新加坡不可能出现一党专政。一党独大不等于一党专政,选民始终能行使投票权监督执政党。前面说过,一党独大也是历史的偶然。在我们的制度下,执政党每隔五年就得举行大选,面对选民的选择,也须面对反对党竞争。事实也证明,选举没有包赢,因此,执政党始终必须朝乾夕惕,尽力为民服务,以免在选举中失利。

反对党整体目前根本欠缺执政能力,有些人因此觉得多几个也无妨。但在一人一票制度下,令人担心的是反常的选举结果(freak result)出现,就是出现本来不是多数人想要的结果。这种结果的出现,很可能是由于某种牵动选民情绪的因素突然发生,或被反对党和其他势力成功炒高,以至扭曲正常理性的投票。英国的脱欧公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执政党本来以为公投结果十拿九稳(脱欧必败),结果出现滑铁卢。新加坡因此也做了一些防范,即赋予民选总统特别权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突然上台的另一个政党,通过掏取多年来辛苦积攒的国家储备金,贿赂和收买选民。

新加坡民主实行至今,稳定有序,也形成相对健康干净的政治生态,加上任人唯贤,任人唯才的观念已深入人心,只会夸夸其谈的民粹政客较难哄骗选民,新加坡人因此也享有特别的政治红利。在乱世中,新加坡始终能做为政治安定的一块绿洲。比较乐观的预期是,新加坡人有良好教育,生活相对安定,人们也相对理性,在投票时也会做出理性选择,减少反常结果出现的可能性。

总的来说,新加坡之所以没有出现政党政治乱象的一个关键原因,一方面是执政党没有腐化,另一方面则是反对党还没有真正成气候。就前一点而言,纵观世界,多数执政党之所以倒台,主要都是源于贪腐变质,如发生激烈内斗和分裂,陷入金权政治、政商勾结、恋栈分肥等,结果是治理不当,更糟的是导致国家动乱、社会撕裂、贫富不均、民不聊生。行动党这么多年来能一直保持廉洁和高效治国,是至今能立于不败之地的主要原因。

就后一点而言,新加坡的反对党到目前为止势力还相对薄弱,根本谈不上有组织政府的能力,否则它们就可以组成在野的影子内阁,随时准备上台。在这种朝野势力对比还相对悬殊的情况下,党争之害也还不明显。不像上一篇提到的英、美、法、德、日、韩、台等地,都遭受激烈政党斗争之害。

上一篇谈到,新加坡是当今世界极少数能避免政治乱象出现的民主国家。何以故?这里尝试做一点个人的解读。

只能一党独大不能一党专政

本来,一党独大很容易导致松懈和腐化,但执政党没有滥用优势,反之,能一直保持为民服务的初心,并有意识地自我更新。领导人认识到不断吸纳新血,任人唯贤,保持党的活力和执政团队高素质的重要性。自我更新意味着党内元老必须逐渐被替换,这一度在一些老将当中引起不满,不过没有导致分裂。这和李光耀的强势领导当然有密切关系。无论如何,自我更新确保行动党不会老化和腐化,议员服务几个任期便让贤,也逐渐成行动党的传统。

反对党长期积弱的主要原因或许有三。一是它一直无法吸引到高素质的人才;二是行动党大力延揽党外人才,很多部长和议员其实都非来自党的基层,而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三是新加坡经济繁荣发展,百业兴盛,为各领域专才提供良好的晋身机会,政治稳定也使专业人士多数不会感觉有参政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