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剧情长片《粗犷派建筑师》(The Brutalist)在3月2日举行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囊括影帝、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音乐三个奖项。近3小时半的影片,讲述在纳粹集中营幸存的匈牙利裔犹太建筑师拉斯洛,如何在战后逃到美国,克服重重困难重拾建筑设计梦,并将人生创伤融入尖角立方形的“粗犷派”建筑风格。

不过分装饰,应用钢筋水泥和玻璃,能真实、纯粹地带出新时代建筑设计纯净的精神。现代主义建筑并非粗犷派建筑的代名词,但我国建国首20年兴建的建筑有许多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粗犷建筑主义影响。何永轩笑说:“这些建筑师其实很抗拒粗犷主义一词,宁愿自称为现代主义建筑师。但我们建国时期的建筑,骨子里就是粗犷派风格。”


保留建筑宜灵活变通
笔者专访本地Docomomo联合倡议人,建筑保育咨询公司Studio Lapis联合创办人何永轩,请他盘点我国最具代表性的几栋粗犷派建筑,同时阐述粗犷主义与建国思潮千丝万缕的关系。
本地粗犷派公私建筑的维护水平参差不齐,导致建筑外观新旧不一。何永轩指出,政府定期修护的建筑,如前新能源大厦、旧国家法院和裕廊镇大会堂等,大多仍能保持初建的姿态;私人建筑,如已走入历史的珍珠苑则因失修而逐渐沦为城中碍眼的庞然大物,导致它们的去留备受讨论与争议。
何永轩说:“建国总理李光耀走进大会堂,看到井井有条的抽象絣织图纹马赛克地板时,赞叹说:从这里看得出人民精益求精的精神,对自己的国家深感自豪。”

何永轩列出本地十大代表性粗犷派/现代主义建筑(括弧内标示落成年份):旧国家体育场(1973)、珍珠苑(1976)、珍珠坊(1973)、黄金坊(1973)、黄金大厦(1976)、前新能源大厦(1977,现为111索美塞)、裕廊镇大会堂(1973)、新加坡科学馆(1977)、前国家法院(1975)、国家剧场(1963)。他甚至将国人再熟悉不过,由贝律铭设计,1976年落成的华侨银行中心称为转型的粗犷派经典。

何永轩指出,粗犷派在欧洲和北美洲刻意去除民族特色,强调世界大同;然而粗犷派来到东南亚,成为表现新独立国家的符号,建筑师反而标新立异,融入传统民族文化元素。譬如,旧新加坡大会堂便用马赛克和建材在建筑里外体现抽象的絣织(Ikat)等南洋传统编织元素。
本地建筑维护水平不一
新加坡在1959年去殖民化,取得自治权,1965年脱马独立后才开始推崇粗犷派建筑。那时新加坡须要建立新国民象征,恰好从英美留学归来的建筑师林苍吉(Lim Chong Keat)与林少伟(William Lim),带回新建筑思维。他们连同曾文辉(Chen Voon Fee ) 创设的马来亚合伙制建筑事务所(Malayan Architects Co-Partnership)1962年在比赛中脱颖而出,1965年落成的前新加坡大会堂便是这股建筑新思潮下的设计典范。
对于保留粗犷派建筑,何永轩说,新加坡Docomomo主张灵活变通,而非原封不动的策略。基于环保考量,最基本原则是保留这些粗犷派建筑的骨架,之后再加建翻新。那些有重要历史价值或设计独特的粗犷派建筑,如前新加坡大会堂、裕廊镇大会堂、黄金坊都该还原保留,所幸它们都被列为受保留建筑。
为粗犷风注入南洋元素





好莱坞电影《粗犷派建筑师》勇夺三座奥斯卡小金人,引起人们对粗犷主义建筑风格的注意。二战结束后,各国大兴土木重建家园,催生了这个建筑流派。本地不少建国初期建筑,如旧国家体育场、珍珠苑、国家剧场等深受粗犷主义影响。建筑保育咨询公司Studio Lapis联合创办人何永轩,阐述粗犷主义与建国思潮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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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大肆破坏欧洲城市建筑,许多地区被夷为平地,如何快速地为居无定所的国民兴建住宅与学校,成了战后的燃眉之急,因而催生了粗犷派建筑。何永轩指出:“二战结束后,建材与有专门技术的劳工短缺,建筑造型得从简,不能做复杂、雕琢立面的设计。唾手可得,未抹上灰泥的混凝土与钢铁成了粗犷派建筑的特色。”
何永轩说,建筑技术日新月异,现已能在建筑或修复过程中为混凝土做特别涂层处理,来抵抗热带气候的侵蚀。然而大部分业主最终选择漆上油彩,因为这是最便宜、快捷和便利的解决方式,以致我们今日已无法欣赏到旧建筑的原貌。
影片好评如潮,重新挑起人们与设计业界对“粗犷派”建筑设计的关注。粗犷主义(Brutalism)与我国建国时代的现代主义(Modernist)建筑息息相关,关注本地城市建设与发展的读者应该有所闻。非盈利建筑保护组织Docomomo 2021年成立新加坡分部,过去四年致力于记录和保留狮城现代主义建筑、社区和景点。

粗犷主义也好,现代主义也罢,这股建筑思维到1980年代中开始陷入瓶颈,甚至还被“污名化”。何永轩说:“在外国,随着社会政策崩溃,早年建造的粗犷派公屋成为罪犯恶行的温床,人们开始污名化这类建筑。在新加坡,由于粗犷派建筑的立方形造型过于容易设计和建造,让市容变得千篇一律,毫无生气。随着新加坡立志于打造国际城市,国家开始鼓励更有创意的建筑设计,可以建得更高的玻璃与铝铁建材取代粗犷派美学,引入后现代主义建筑思潮。”
他认为美中不足的是,前新加坡大会堂之前的露天阳台,李光耀曾与各国首领站在上面俯瞰新加坡海港并合照,具有历史意义,现在加盖变成了“冷气箱”,反而画蛇添足,不伦不类。他也惋惜珍珠苑最终被夷为平地再重建,38楼环环相扣的复式住宅荡然无存。他希望贝律铭设计的华侨银行建筑能被保留。
“粗犷派”一词由英国建筑评论家班乃翰(Reyner Banham)1955年《建筑评论》(The Architectural Review)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新派粗犷主义》(The New Brutalism)文章而被炒红,指1950年代欧洲,尤其是英国建筑师夫妻彼得与艾莉森史密森(Peter and Alison Smithson)战后所设计的建筑特色。


何永轩指出,粗犷派建筑尤其是大型建筑,为了方便建造,大部分都是模块式的,所以更能接受变动,在不影响其宏观结构下做调动和加建。Docomomo过去一年以牛车水地标珍珠坊为研究对象,做一系列深入考察,总结出保留与更新建筑的方案,其中一个建议是鼓励发展商将部分建筑变成乐龄人士共享生活空间,并让整栋建筑与珍珠山的老建筑与设施连接。计划书完成后将举行发布会与公众分享。

二战重建家园催生粗犷派

早在第一世界大战结束,奥斯曼帝国灭亡后,欧洲逐渐民主化,建筑师如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开始摒弃华丽装饰,采用混凝土来表现出建筑的几何线条。粗犷派那时已萌芽,展现现代主义新思维。因此,粗犷派建筑可以说与20世纪重建、创新家园脱离不了关系。
粗犷派建筑的成败,都归咎于建筑师爱用、常用的建材——混凝土的一大缺陷是耐不住热带气候,风吹雨打后容易生苔,变得斑驳丑陋,显露老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