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凯宇回想起刚加入谷歌的情景：“我只是一个普通美术员，遇到了某些问题，主管竟叫我直接去问设计总监。我那时非常紧张，结果发现设计总监其实很友善，很愿意帮我。在谷歌，无论职位多高，员工都能轻易跟高管交流，就算是不同部门也没关系，大家都很愿意分享知识。”
乐高亚太区人力资源总监阿米里塔星（Amrita Singh）受访时说：“玩乐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也是公司文化中极其有趣的元素。乐高品牌形象跟玩乐紧密相连。多年来，世界各地的小孩都用乐高砖块建造东西，我们的使命就是要激发和培养他们成为未来的建造者，而员工们对这愿景也感到鼓舞和无比自豪。”新加坡是乐高集团的亚太总部，有约470名员工。
乐高另一个特别的地方是所有员工平起平坐，没有固定座位。阿米里塔星说乐高鼓励员工培养合作精神：“连亚太区总裁都没有办公室或特定座位。大家可以在办公室的不同地方坐下，与任何人一起工作，有助于营造协作文化，也为员工提供归属感。”
疫情后员工以“交易心态”对待工作
阿米里塔星说：“我们相信人才是最重要的资源。如果在职场给予员工最好的福利，他们也会全力以赴，做出最好表现。乐高的员工人数在增加中，我们的挑战是要如何应对他们不断变化的需求。这是乐高须要持续关注的事，不能自满。”
加入乐高前，李忠辉是强生（Johnson & Johnson）派驻马来西亚的营销人员。他目前在乐高负责菲律宾和越南市场的营销。他坦言刚加入乐高时对公司的认识不深，一场全员大会让他对乐高刮目相看。
吴薇薇说：“我们发现疫情后，许多员工希望有灵活工作制。我们非常信任员工，不会规定他们的上班时间。同时，我们也鼓励他们一周三日进来办公室，跟同部门同事面对面交流。公司不会告诉员工要采用哪些具体办公模式，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安排工作，这就是灵活工作的核心。”
这项调查在2022年第四季度和2023年第一季度进行，全球共有约7万人接受调查，遍布非洲、亚太地区、欧洲、北美洲、南美洲和中东的37个市场。新加坡有约900人接受调查，结果在今年5月发布，揭示白领专业人士对薪酬、文化和价值观、工作与生活平衡、多元、包容与公平，以及人才发展等的态度和观念。
彭文娟是提升计划的受益者。刚加入旺年护理之家时，上司便赞助她去义安理工学院修读专业慈怀护理课程。2018年，疗养院再次赞助她去新跃社科大学修读老年学硕士课程。
例如，管理层最近便迅速改善了外籍护理人员的租房津贴。冯尚光说，外籍员工向他反映通货膨胀非常高，导致他们无法承担租房费用。管理层经过内部讨论，在两三个月内把津贴上调两成。“如果护理人员因为没有足够的租房津贴而感到压力，将影响他们的工作和对患者的照顾。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确保所有患者得到最好护理，所以照顾好护理人员的福利至关重要。”
坎德尔瓦尔提醒“最佳雇主”榜内的企业不能只满足于过去所取得的成绩。员工对雇主没有以前那么忠诚，对工作的要求也不断改变，因此雇主必须积极地了解和满足他们的需求。
全球近年越来越重视DEI，一些十大最佳雇主甚至设有专门的DEI团队，负责把其概念融入企业文化。DEI是“Diversity, Equity, Inclusion”的简称，中文意思是“多元、公平和包容”。“多元”指的是员工的背景多元化，包含各种族、年龄、宗教、性别、性取向等；“平等”代表员工能获得平等机会和资源供应；“包容”是接纳和尊重各背景的员工，培养他们对企业的归属感。全球有越来越多员工希望雇主支持DEI政策和文化。
旺年护理之家在1993年创立，全岛有五家疗养院，有大约470名员工，其中350人是护理人员。首席执行官冯尚光每个月都亲自到访各家疗养院，跟员工见面，了解他们工作上面对什么困难。他受访时说：“管理层与员工有定期交流。我们不仅跟护士长见面，也跟第二或第三线员工接触。运营方面，我们已经有一套标准操作程序，所以交流主要是关于如何改善工作环境。”
最佳雇主第一名：谷歌营造交流与合作的社交环境
关于“新加坡人才趋势”调查
7）因美纳（Illumina Singapore）
所有员工都渴望遇到一个好雇主，然而一个好雇主应该具备什么条件？现在雇员对雇主的要求又是什么？《海峡时报》和国际招聘顾问公司米高蒲志（Michael Page）最近先后发布今年度的“新加坡最佳雇主”排行榜及“新加坡人才趋势”调查报告，可提供一些答案。
乐高关怀和重视员工的健康和福利，体现了以人为本的文化。例如在疫情期间，乐高为联络员工感情，拨出预算让员工用来叫外卖，跟同事们在视讯平台一起“聚餐”。新加坡去年开始通膨严重，公司决定提前半年，从去年10月起调高所有员工薪金。
除了提升专业知识，彭文娟也感激公司对她个人生活的帮助：“我是永久居民时想贷款买房，管理层帮忙调整薪水，让我达到可以申请房贷的最低薪金条件。2015年，公司还向移民与关卡局写信帮我申请公民权，有了他们的支持让我能一次到位成为公民。其实很多外籍员工在旺年护理之家获得职业提升，也在这里组织家庭。我很感恩公司对我的照顾，这里给我一个家的感觉。”
吴薇薇说，谷歌管理层鼓励每名员工找出自己的成长领域，主导自己的职业发展：“例如我最近就报名参加课程，学习大型语言模型的基础知识。我认为每天除了做分内工作以外，还能自我提升，学习到不同领域的专业知识，这样的工作很愉快。”
谷歌的工作环境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郑凯宇笑答：“公司的环境已经那么好了，如果我再要求更多，就显得很贪心，可能会被其他人骂，哈哈！任何东西都难以持久，我只希望谷歌能维持水准，未来继续当选本地最佳雇主。”
2023年本地十大最佳雇主
冯尚光坦言：“我们的工作是为年长患者提供全天候的护理服务，这样的工作性质不允许我们推行灵活工作制。在新加坡，招聘医护人员一向充满挑战，因此我们要确保成为一个好雇主，才能吸引新员工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4）苹果（Apple）
据多项调查，支持DEI文化的企业比其他公司更创新，盈利也会多出三成以上。黄淑慧认为DEI会是一个长久趋势，能为雇主带来更多好处：“大家已经认识到，当你创造一个让员工感到被尊重、被接纳并且有归属感的工作环境，他们工作起来将更有效率并有更好表现。”
谷歌的新加坡人事部主管吴薇薇（42岁）说：“谷歌的各种福利让员工感觉受到很好的照顾。我理解为什么很多人喜欢谈论谷歌的免费餐食福利，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有助于创造促进团队交流及合作的社交环境。”
米高蒲志的调查发现，员工对公司的忠诚度在疫情之后有重大转变，职场正在悄然掀起一场“隐形革命”（Invisible Revolution）。虽然多数员工对工作感到满意，但本地有高达92%员工对新工作机会“持开放态度”——49%在积极寻找新工作，另外43%正在观望中。值得一提的是，这群“持开放态度”的员工跨越各性别、年龄层、阶级和行业。
郑凯宇（36岁）是谷歌支付的设计主管及用户体验经理，负责管理约15名美术设计师。对于谷歌连续三年夺下“最佳雇主”，他不感意外，坦承公司福利的确很棒：“其实免费餐饮是为我们提供方便，让我们不用担心用餐问题，可以专心做好工作。”他说谷歌鼓励员工在公司内外安排各种活动建立团队精神，例如他的团队去年便在圣淘沙组织一场沙滩瑜伽活动，让他印象深刻。
冯尚光说：“不同国家的护理人员有不同的专业资格，有些人的资格不受卫生部承认，或技能没达到卫生部标准。我们会照顾到这些外籍员工的专业需求，跟卫生部合作，帮忙提升他们的资格。”
10）旺年护理之家（Orange Valley Nursing Homes）
多数企业只有上司对下属做评估，很少有下属反过来评估上司或管理层。乐高采用了一个名为“Pulse”的评估调查，让下属为直属上司打分，相当创新。李忠辉说乐高很重视这项调查：“由于Pulse的分数影响管理者的年终评估，他们会有提升领导技能的动力，以确保下属工作开心。这也是管理者的关键绩效指标之一。Pulse的评估分数出来后，管理者必须跟团队开会讨论，并采取必要行动跟进，人事部有时也帮忙协调。”
近年来全球对招聘医护人员的竞争加剧，虽然本地护士离职率保持稳定，但是外籍护士的离职率却从2019年的9.5％增加至2022年的14.5％。
《海峡时报》和调查公司Statista于4月18日公布今年度“新加坡最佳雇主”的调查报告。这项调查在去年9月和10月进行，已步入第四年，调查对象是在各行业工作的约1万7000名员工。为避免受雇主影响，这些员工是通过在线平台匿名参与调查。接受调查的员工被要求评估他们是否愿意向朋友和家人推荐他们的雇主，他们也被问是否愿意推荐同行的其他雇主。此外，这些员工也得回答另外43道问题，对薪资、工作与生活平衡、工作环境等各方面进行评估。
黄淑慧（35岁）是谷歌DEI团队的战略及启用经理。她说谷歌非常重视DEI：“谷歌希望创建全球人可以使用的产品和服务。当我们有不同背景的员工，他们可以提供更多不同观点，改善产品开发，让全球不同语言或文化的用户更容易使用。”
坎德尔瓦尔说：“最佳雇主排行榜上的一些公司非常注重员工成长，会提供内部流动机会。例如员工今天从事某个特定职能，他们很有可能在两年后承担完全不同的角色。如果员工在公司内不断有新挑战，就没必要向外寻找新工作机会。”
全球应该没有几家公司像乐高那样认真地对待玩乐。乐高每年会设定一天为“Play Day”，世界各地的乐高员工在同天放假，大家在各自国家聚在一起玩乐高，促进感情。
坎德尔瓦尔说，三年疫情改变了大家跟工作的关系：“疫情前我们会在职场结交朋友，下班后还会和同事们一起出去，甚至周末也跟他们保持联系。疫情期间，大家无法到公司上班，反而花更多时间建立职场以外的人际关系。员工们开始采取一种‘交易心态’对待工作，把工作视为达到目的的手段，而不是个人成就感的根源。他们从家庭、朋友和社群关系中获得并取代工作所产生的激情、归属感等。”
建立多元、公平和包容的企业文化
谷歌连续三年被选为本地最佳雇主，成功“三连霸”，成绩斐然；其他打入“十大”的企业包括苹果、乐高集团、英之杰、旺年护理之家等。米高蒲志新加坡总经理坎德尔瓦尔（Nilay Khandelwal）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说，他很高兴看到十大最佳雇主除了有知名跨国企业，也有一些亚洲和本地企业，而且跨越各行各业，“这显示各公司在竞争激烈的人才市场中，采取了前瞻性手法来吸引和留住人才，是一个令人欣喜的积极发展。”
乐高高级区域营销经理李忠辉（43岁）五年前就是因为乐高的好玩和阳光的形象决定加入。他忆述：“当天除了乐高，我还去了另一家快速消费品公司面试。那家公司的办公室很漂亮，看起来很时尚和高级，但氛围却很冷。我来到乐高，一走进大门就看到五颜六色的接待处，办公室感觉很阳光，很容易让人开心，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从乐高两个面试官的身上，我可以感受到乐高以人为本的文化，整个公司充满正能量。”
关于“新加坡最佳雇主”调查
8）英之杰（Inchcape Singapore）
疫情后，新加坡员工更重视工作与生活平衡，薪金、工作灵活和职业发展是让他们对工作感到满意的因素。员工把工作视为达到目的的手段，而不是个人成就感的根源，对雇主的要求同以往有异。今年“新加坡最佳雇主”排行榜及“新加坡人才趋势”调查报告反映了上述职场新趋势。连续三年被选为本地最佳雇主的谷歌，和另两家入围“十大”的公司分享他们独特的企业文化。
谷歌一向以优渥的员工福利闻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免费供应早午餐、各种零食和饮料。谷歌新加坡每周五傍晚甚至还有“欢乐时光”，员工除了美食还可以免费享用葡萄酒和啤酒等。
1）谷歌（Google）
9）亚太酿酒厂（Asia Pacific Breweries）
谈到工作灵活，坎德尔瓦尔指出：“这不是指混合办公模式，不关员工每周要进来办公室几天，而是指员工具有工作与生活的自主权。例如你不需要在特定时间进来办公室，也不需要在特定时间下班，可以自由根据个人生活情况来安排工作。”
助理护士长林育甄（34岁）则说：“可以击败大医院，拿到第10名，让我感到很荣幸。管理层每个月都跟我们交流，听取意见，之后采取跟进行动。我们的心声有被听到，所以可以安心工作。”
阿米里塔星笑说，有些访客来到乐高办公室看到孩子们跑来跑去，以为来错地方。“其实在学校假期期间，很多员工会带孩子来办公室，因为这里有很多地方可以让孩子们坐下来尽情玩乐高砖块。”
谷歌的灵活工作制是另一个让员工满意的地方。谷歌推行混合办公模式，鼓励员工每周回办公室工作三天，另外两天可在其他地方办公。公司也允许员工每年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工作四周。
郑凯宇和吴薇薇一样，已在谷歌工作了7年。问到为什么对公司“忠心耿耿”，郑凯宇笑答：“我每早起床，会觉得一天充满挑战。我觉得自己仍在学习和不断成长中。谷歌提供许多资源和灵活性让我可以负责新项目，学习新技能，不断提升自己。”郑凯宇说自己原本是设计出身，现在担任主管角色，让他有机会跟工程师、产品经理、营销部等合作，“我更加了解推出新产品的幕后过程，也知道得为不同市场提供客制化的设计方案。”
3）富国银行（Wells Fargo）
6）乐高集团（The Lego Group）
最佳雇主第十名：旺年护理之家助员工提升专业
“新加坡最佳雇主”列出250家企业的排名，不过并没提供受访员工对各公司工作环境的具体评述。要了解这些雇主为什么“最佳”，或可从“新加坡人才趋势”调查报告看出本地雇员重视什么。
据调查，一个普通人一生平均工作9万个小时，相当于人生的三分之一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因而公司对人生的悲欢起伏可说至关重要。一个好公司不仅能够提供稳定收入，也能帮助员工发展技能，发挥所长，实现个人抱负，获得成就感及满足感。
2）宝洁（Procter & Gamble）
据米高蒲志的调查，新加坡员工现在更重视工作与生活平衡，而薪金、工作灵活和职业发展是让他们对工作感到满意的三大因素。随着员工忠诚度普遍下降，又把工作当成“交易”，雇主必须积极调整薪资吸引和留住人才。
新加坡是谷歌的亚太总部，有3000多名员工。吴薇薇透露，谷歌内部有很强的分享和互助文化，员工若需要任何帮助，一定会有人伸出援手。“我想多数人较少留意也不大理解这个互助文化有多广泛。谷歌员工喜欢互相帮助，共同创造更好的职场环境。我很开心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很舒服也令人着迷。”她举例说谷歌有一个电邮群组，员工可以在群组里要求各种帮助，例如该为孩子报读什么学校，如何解读租约的法律条文等。
旺年护理之家是十大最佳雇主当中唯一的医疗机构，两名受访的护士长对此都感到有点惊喜。护士长彭文娟（53岁）说：“刚开始不敢相信！因为我们是老人院，不是大医院，为什么能打进十大？”
5）劳斯莱斯（Rolls-Royce）
他说：“我第一次参加全员大会是在2019年。这种会议通常会涉及数字、图表和表格等，总部却特别制作了一个五分钟动画，让乐高人偶向员工报告业务状态，感觉就像看乐高电影一样，非常可爱！当时我心里想发生了什么事？我习惯的那些乏味的图表和表格都去哪了？这真是一个很新鲜的体验。即便是在传达业务成绩，管理层还是付出很多努力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我觉得这家公司非常特别。”
他最后强调，企业文化是人才策略的核心：“不过文化无法一夜打造出来，需要时间的积累。一旦确立了企业文化，员工每天都能从工作中体验出来。当一个很强的企业文化和真实体验创建出来，员工便会留下。此外企业文化持续经营，也可打造出很强的品牌声誉，让前来申请工作的人感到兴奋。”
然而，坎德尔瓦尔认为，许多本地企业对DEI还不太了解，需要加强这方面的努力。“我认为多元、公平和包容是未来趋势，例如许多国家已经制定相关就业政策，要求企业纳入一定比率的残障人士。政府最近公布了‘2030年加强残障服务总蓝图’，计划加大力度帮助残障者就业，希望在2030年把他们的就业率提高到40％。这是新加坡的愿景，我认为企业须要朝这方向改变现状。”
最佳雇主第六名：乐高集团认真对待玩乐
新加坡严重缺乏护理人员，许多护士都是从菲律宾、印度、缅甸等国家招聘。例如彭文娟就来自中国西安，原本在中国担任主管护士，2005年来新工作，并在2012年加入旺年护理之家。林育甄则来自马来西亚柔佛州，从新加坡国立大学护理系毕业后，在国大医院担任护士将近10年，去年9月加入旺年护理之家。旺年护理之家的护士背景多元化，公司通过举办各种活动，让大家联络感情，加深对彼此文化的认识。
李忠辉是乐高新加坡“多元和包容工作小组”的领导，负责在公司内推动DEI文化。“如果你把我们与新加坡多数公司相比，我认为我们已经很先进了。我们有多元和包容工作小组，很多公司都没有这样的组织，有些朋友甚至不知道DEI是什么。不过，如果把我们与谷歌、Meta等大企业相比，我认为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