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特朗普下台,美国也许会重新加强对欧洲盟友的支持与领导,让欧盟追求战略自主的动力反而减少。俄美关系大幅改善之后,俄罗斯如果非常满意俄乌停火协议,应该会暂时收敛起锋芒,甚至寻求改善与欧盟和北约的关系,为战后国内经济和军事的尽快恢复与进一步发展创造条件,这也会减少欧盟大幅增加军费的动力。

美国总统特朗普正通过在俄乌战争问题上,对欧盟和北约施压,逼迫它们不得不进行战略重组。现在来看,最确定的是特朗普铁了心不但要从俄乌战争中抽身,而且要尽可能地退出欧洲安全事务,逼迫欧盟和北约独立负责欧洲的“维稳”重任。

特朗普和建制派不同,他不但不认为美国的全球霸主身份给美国带来经济、政治、军事、软实力等各方面的好处,反而认为美国做霸主得不偿失,甚至经常成为“冤大头”,被其他国家,尤其是美国盟友占便宜。所以,虽然在经济上也许仍想维持美国的霸主地位,但在地缘政治和安全方面,他似乎倾向于划分不同的势力范围,让每个势力范围内部“自治”,不必“麻烦”美国来帮助“维稳”,这就是他的孤立主义思路。美国的势力范围除了理所当然的美洲大陆,还包括围绕这个大陆的两个大洋,尤其是更加靠近美国的北太平洋和北大西洋,这能解释为何他对巴拿马运河和格陵兰岛这么感兴趣。

不确定的是,欧盟、北约和乌克兰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接受美俄之间达成的停火协议。现在的形势对俄罗斯非常有利,所以美俄停火协议应该对俄罗斯也很有利,这样欧盟、北约和乌克兰就很难接受。所以停火协议的最终达成并顺利实施,不会一帆风顺,各种变数都可能出现,让何时能够真正实现停火变得很不确定,但特朗普应该也不会拖太长时间。

这些不确定性,让台湾处于非常困难的境地。虽然可以确定特朗普暂时不会像抛弃乌克兰那样抛弃台湾,但也可以确定他不会在两岸出现军事冲突时派兵保护台湾。这让台湾在接下来四年不得不额外小心,防止中国大陆有借口发动军事行动。

从长期和全球来看,欧美的命运仍然紧密相连,美国不会彻底抛弃欧盟和北约。特朗普现在给欧盟和北约这么大的压力,目的也是让它们尽快季爱强军力,将来不但能够更好地在欧洲维稳,应该也是希望它们能更好地配合美国在全球其他地区的战略。

另一个不能确定的是欧盟和北约要花多久、在多大程度上实现战略自主。俄乌停火后,因为战争危机暂时消除,欧盟和北约要继续大幅提高军费,便会遇到来自国内民众和反对党的更大阻力。更重要的是,欧盟各国内部右翼政治势力快速崛起,左右派冲突加剧,造成内部政局不稳,让欧盟各国之间的整合也越来越困难。

在这样的形势下,欧盟和北约都必须更小心谨慎地处理与俄罗斯的关系,否则欧洲会长期处于战争阴影之下,欧洲的和平与发展也将长期面临巨大压力。为了顺利度过这困难的战略重组期,欧盟和北约应该会一方面不得不跟随特朗普推动俄乌停火,另一方面努力提高自己的军事“维稳”能力,逐渐实现欧洲安全事务上的战略独立。

倾向于划分不同势力范围?

以国务卿鲁比奥为代表的共和党内建制派,也是长期的反华鹰派,一方面出于意识形态的原因仇视北京,一方面也想通过遏制中国来维护美国在全球的霸主地位,尤其是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霸权。这导致他们和拜登政府类似,重视地缘政治、地缘经济和亚太盟友的角色,重视从军事上遏制中国,在各方面对北京都不会有实质性妥协。

现在所有人都在说,美国之所以要尽快从欧洲抽身,是因为要集中力量来遏制中国。特朗普当然想遏制中国,但为何要遏制中国以及如何遏制中国,特朗普和他的官员之间是有分歧的,这为美国接下来的遏制中国战略带来不确定性。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特朗普对于地缘政治和安全兴趣不大,不认为美国必须是在全球“维稳”的霸主,所以在他眼中,中国对美国的威胁没有那些反华鹰派想象的那么严重。尤其是出于他的交易性格和思维,他有可能还认为自己能够威逼利诱中国,为他的“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大业做些贡献。这些对中国相对灵活的态度,是他和鲁比奥等共和党内建制派的重要不同,也让美国的遏制中国战略具有不确定性。

特朗普对于地缘政治和安全兴趣不大,不认为美国必须是在全球“维稳”的霸主,所以在他眼中,中国对美国的威胁没有那些反华鹰派想象那么严重。这些对中国相对灵活的态度,是他和鲁比奥等共和党内建制派的重要不同,也让美国的遏制中国战略具有不确定性。

台湾虽然在积极向美国交“保护费”,但除了高端晶片产业,特朗普并不认为台湾对他的MAGA大业有多重要。如果鲁比奥等反华挺台派无法成功影响特朗普,台湾会有几年忐忑不安的日子要过。现在已经有美国智库的学者提出:失去台湾并不会对美国的国家利益造成重大影响,为保护台湾而和中国大陆开战,却会给美国和全球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特朗普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