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名僧弘一法师,初修净土宗,再修禅宗,定于律宗。他对印光法师十分敬佩,称他“为300年来第一高僧”,并于1924年到普陀山向在法雨寺潜修的印光拜师并随侍七日。
“广洽法师就和我谈到了印光法师的圆寂,以及世界战局在最近的变化。我们谈到了最后,就自然而然地达到了‘人世无常,艺术永在’的结论。正因为是如此,故而广洽法师,一定要我为他写一点关于这塑像的经过,我也义不容辞,因特为他写下了这一篇小记。”
1940年12月,印光大师圆寂;4个月后,1941年3月广洽曾代表新加坡佛教界回中国,赴苏州灵岩山寺参加追悼会。当时那尊塑像还未完成。继任住持妙真法师感念他远道而来,特将一件印光法师圆寂当年撰对联赠送广洽“聊表谢悃,用志永念”(现为广洽法师纪念馆藏品)。
闲人闲语
因英德宣战,杜迪希一家又成了“敌对国公民”于1940年9月被遣送往澳洲难民营,前后只在新加坡住了16个月。”
可见那篇介绍文字,是郁达夫应杜氏所请而写,杜氏则根据郁氏所提供的照片,才完成那座蒋介石塑像,1941年8月在杜氏的雕塑展上展出,由养正学校购藏。
二战前郁达夫在新加坡写过一篇短文《印光法师塑像小记》(下文简称《印》文),记述他在本地和广洽法师委托一位西方雕刻家塑造这件塑像的经过,发表于1941年10月27日《星洲日报》。
南大同窗姚梦桐兄在《流动迁移·在地经历》书里写杜迪希,附有杜氏之女提供的两张照片,一为杜迪希手绘广洽画像,另一则为郁达夫、广洽法师、杜迪希父女在一栋洋房廊边合影,是由当时正向杜氏学雕塑的司徒杰(中国画家司徒乔之弟)拍摄,地点即杜氏住家,时间为两人拜访杜氏当天。依推算,那应该是1940年8月雕塑展后,及杜氏一家9月底被遣送离新之前。
“当他动身的前夕,他因这塑像的泥还没有干透,因而就另托了一位英国的朋友,教他去瓦窑里为我烧好,然后再送来给我。这事经过了一年,直到最近,这座印光法师的塑像,方才送到了我的手里。我前天又把它送去给广洽法师。
广洽委托制作塑像的印光法师,是近代佛教高僧,晚年驻锡苏州千年古刹灵岩山寺,被尊称为净土宗第十三祖,备受崇敬。
世见诸相,总如梦幻泡影,缘聚则生,缘散则灭。这尊二战前夕诞生的南洋雕像,虽然下落不明,但这段曾经有过的艺术因缘,犹如一脉心迹,只要有心,就会有人记得,就会存在。
综合前述诸文所记,这尊“印光法师塑像”是广洽回新后的1941年10月才烧制完成,保留在芽笼的薝葡院长达24年,经历二战,1965年12月,才由广洽亲自带回上海,与丰子恺一起送往苏州灵岩山寺。
次年1966年爆发10年动乱,灵岩山寺僧众被逐,寺院遭破坏,这尊南洋归来的印光大师雕像,从此不知所终。
展览地点圣汤马斯路3号(今译圣多马径),为杜迪希住家和工作室,战前西式建筑,位于广洽法师当时担任导师的居士林附近。
这位来自维也纳的雕刻家卡尔·杜迪希(Karl Dulding,1902-1986),是举办新加坡第一个雕塑展的艺术家。1938年因纳粹德国入侵奥地利,犹太裔的杜迪希夫妇被迫流亡,辗转于1939年5月带着14个月大的女儿伊娃抵新。
《印》文称,当杜迪希一家“将离开星洲的时候,广洽法师有一天来说,他想同我一道去看看这一位薄命的艺术家。我们一去,他和他夫人及小女儿伊娃看见了广洽法师的僧衣,都很喜欢,广洽法师因而就想起了请他为印光法师塑一个像。他对我们东方的宗教艺术,实在是太感到了浓厚的兴趣,所以,经我们一说,他在百忙中也为印光法师塑成了一个泥身。
很快6月份英文《海峡时报》就报道了这位“难民雕塑家”的消息,11月份《星洲日报》又刊登郁达夫短文《介绍雕刻家杜迪希》,并称他拟将刚完成的蒋介石人头塑像送给南洋筹赈总会以支持抗战。
印光法师虽为净土宗大师,但持戒极严,是弘一走向律宗修行之路的指引人;弘一的书法也是在印光的启发下,打破早期借鉴的北碑风貌,进入一片平和恬静的“弘体”。
据丰一吟记述:“广洽法师此次回到祖国,给苏州赠送了奥地利雕刻家所作印光大师雕像;给泉州赠送了徐悲鸿所作弘一大师油画像。”(载丰撰《我的父亲丰子恺》)。
据郁达夫后来发表的《印》文称,原来杜迪希在“到此地后不久,就到报馆来看我,第一、说是要我为他介绍介绍;第二、他想为委员长塑一个像以致敬,问我有没有委员长的照片。”
世见诸相,总如梦幻泡影,缘聚则生,缘散则灭。这尊二战前夕诞生的南洋雕像,或许是最早由西方艺术家雕塑的近代中国高僧作品,虽然下落不明,但这段曾经有过的艺术因缘,犹如一脉心迹,只要有心,就会有人记得,就会存在。